第28节

叶秋嬗是有心出力的,她顺从地进内屋换上那身粗布衣衫,再出来时娑老立即走上前来。

深深地呼唤她一声:“娘亲。”

叶秋嬗立即腿软,蹲下身去,“娑老不要如此见外。”

她早已视他为长辈,即便是做戏,也担不起这声‘娘亲’啊……

娑老却沉下脸,分明是面有愠色,但瞧着就像是孩童置气一般,重重一哼道:“此事重大,何须拘泥其他?再者……”再者每次他每次一执行任务,便这个爹爹那个伯伯地将这群小辈叫了个遍,多出一个娘亲又算得了什么?

谢芝也被玉非生乔装改扮了一番,出来时正巧瞧见叶秋嬗蹲下与娑老齐高,还一脸惶恐难以接受的样子,觉得又是有趣又是好笑。

“娑老一会儿尽量不做声,你虽可模仿稚儿,但细听仍会发觉异样。”他开口道。

叶秋嬗循声望去,却是大惊失色。只见堂前的谢芝身着粗布短装,俊朗的眉眼被一大块赤红胎记和斑点遮住,配上浓密的胡须,一副山野村夫的模样,谁还瞧得出这乃圣上钦点的‘小叶探花’?

“谢大人怎么也……”

“你二人都不会武功,且这次不会派遣暗卫埋伏。若是真引得歹人上钩,我怕你二人招架不过来,是以才乔装一番。届时我会潜于市井,以防万一。”

谢芝耳聪目明,即便隔得远也能察觉到异样,是以他才是此计的不二人选。

他一道完,玉非生便走至叶秋嬗身旁,挺直的脊背忽的驼下对她道:“叶公子,出了外貌打扮,你还得跟着我学学体态举止。”

说完,便见他双手叉腰,行止粗鲁地在屋内走了一圈,活脱脱一个村妇。

什么都是可以克服的,唯独这体态却让叶秋嬗犯了难……

午后,市井街市仍旧热闹,卖货的铺子还在吆喝,街上熙来人往络绎不绝。

有一对衣着朴素的母子混在人群之,当娘的身材瘦小模样普通,儿子却是伶俐可爱。这两人本不会引人注意,但没过多久便听那孩子大哭起来,引得过路人也驻足侧目。

那当娘的好似怒火攻心,上前扯起那小童的耳朵,张嘴便骂:“你这小兔崽子,存心气娘是不?上个街,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不给买就哭,皮痒了不是?”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小儿不懂事惹了娘亲生气,看着笑笑也便散了。

小儿仍旧不依不挠,涕泪纵横,相当滑稽。那娘亲是被气急了,伸手往那孩童背上来了两下,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孩子没吓住,反倒将他惹急了,迈开小腿就往反向冲。

“嗐?小兔崽子,你给老娘站住!”小儿娘亲焦急唤道,却丝毫不起作用,眼见着他一溜烟拐进巷子里,不见了踪影,才忙疾跑追上去……

目睹全程的路人皆摇头叹息,这小儿也忒不懂事了些,近来听闻京有拐孩子的人贩,他这般乱跑若是被歹人掳去了可怎么办?这般想着,又担心起自家的孩儿,忙看得紧紧地,不忘叮嘱一句:“莫要乱跑,小心叫那拐子给拐去!”

却说叶秋嬗那头,她呼哧呼哧地跑进巷子里,见四周没人才停下来歇气,方才那当众打骂孩子的妇人正是她所扮,这次两人做戏闹得这般大,便是为了引起人贩子的注意。先前在东街集市已试过一次,但并无效果。

这次换做垛子口街市,也是小宝儿失踪的地方,不知能不能招来歹人。

按计划,娑老先跑入巷子,扮作迷失的孩童,因不知那拐子是否带着眼线,叶秋嬗不可跟得太紧,只得装作找孩子的母亲,随时注意娑老的信号,谢芝则在娑老之前便潜于巷子四周勘查,伺机而动。

为防万一,叶秋嬗和娑老身上都带着雷火弹,小小一粒扔在地上却能造成小范围的爆炸和浓烟,若是遭遇不测,这雷火弹还可保命。

叶秋嬗又歇了一会儿,才疾步走入巷道,先前在东街那次,她便是走了,与娑老碰个正着,戏演不下去,相当尴尬。是以这次她便慢一些,好让娑老走得更远。

这巷道九曲十弯,她漫无方向地拐了几圈,终于见着点人烟。却是一对丝缎绸衣的年夫妇,两人圆盘子脸,瞧着十分面善。

走近一看,丈夫还背着一个孩子,以绸袄裹着,瞧不清楚模样。

“敢问你们可有瞧见了我的孩子?年约七岁,梳两个小髻。”叶秋嬗一边比划着,一边悄眼往他们背上那孩子瞧。只看见那孩子露出一只挂着银铃的小手,好像是在熟睡。

“哦,是个系红缠腰的男孩儿吗?方才我们还见他在前头的空坝处哭呢,说是找不着娘亲了……”

那慈眉善目的妇人热心道,叶秋嬗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左右看看廖无人烟,谢芝也并没现身,她便有些犹疑了。

这对夫妻看起来不像是为非作歹之人,且哪有拐子是一男一女还衣着华贵的……思及此,叶秋嬗向那对夫妻道了谢,往他们所说的空坝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