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头想,当初我忍下心割舍掉,也许还有忘记你从头开始的余地。
我求姑姑拍电报转达父亲,留下这个孩子,我哪怕生下来一眼不看他。你们现在从我身体里夺走他,我也许会随他去的。
不去,也会疯掉。
可惜孩子八个月的时候无端胎停了。姑姑请赤脚医生来家里,终究难挽回,我清楚得感觉到,有什么热络模糊的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来,事后清宫的那种疼……
傅二,我决计一辈子不想经历了。
我的心也跟着热腾腾地挪走了。
之后姑姑告诉我,为了小珍,父亲是朝傅家低头的,他去信到b城,说明情况,可惜傅家只字没回应。只说老二的婚事就在春节了。
再回来s城,我如同痴梦一场。唯有一桩事,不后悔。傅二,我可以对你像当夜的月亮,冷掉,对那个孩子冷不掉。
我十五岁认识你,和你的过去,像秘辛的一笔被他们揭过去。父亲为我重说了门亲,我见过那人两面,到底还是没有点头。
他们给我两条路走:
一是从梁家大门嫁出去;
二是从梁家大门走出去。
我选择了二者。仅仅因为,我不想同一个我毫无感觉甚至害怕的人去渡婚姻,渡光景。
你当我事后怯懦也好,
于事无补来找你求全也罢,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再后悔了。去了的孩子,我也想给你一个交代。
倘若你能看到这里,无论如何,给我个回信。
你晓得我的,我只想要你一个答复。
哪怕祝君安好。
梁珍亲笔
饶是江南天,没两日也要到寒露了,入夜总要染几分寒凉的。
蓝玻璃上冷热间起了雾,雾外有朦朦的月亮。
周和音额上生了汗。
她对于男女之间的吻并不陌生,可是具体到一个人,那种感官全然变了,脱胎换骨地变。
这个人欺身的力量,他身上的烟草和须后水,以及烈烈的酒精,全是霸道世故的滋味。
以至于,她被他桎梏在一个角落里,她很不舒服。可是情欲催发出来的使然,像种籽破土,像春暖花开,像风吹草动,轻易难违逆。她只知道这样比他赶她走好一点,甚至是好很多。
周和音像一束短焰,有人烫贴着她的脸,听她不安的气息,最最短的那一瞬,也最脆弱,他来扑灭她,彻彻底底。
直到傅雨旸汲取住她的唇舌,让她难退步,周和音才知道先前她去那样叩他牙关有多幼稚且危险。
为时已晚,傅雨旸一只手来托她下巴,一只手横抄她腰后,统统托她挨他近一点。扑通一下,周和音好像自己的心都被他托散了。好长时间,他都只字不言,且只有他在掌握局面,他尝到你,却永远不让你衔到他。
周和音凭着汩汩的赤忱,却一双手满是笨拙,一直假势地推拒着他的胸膛。
温柔缱绻,像夜风拂月,没有道理,傅雨旸来捞她的两只手,闻她掌中的香,再牵引她往他颈项上攀的时候,周和音手里的香全化成汗,一手的湿汗,去到他脸上时……
暴戾纵情的人陡然间醒了。那封信,是他亲手烧掉的,傅雨旸说过,他从不信鬼神,更不信阴司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