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古董杂货店 匪我思存 2038 字 2022-08-16

谅。这样的背叛,我怎么可能原谅。我只是累了,倦了,不想看到是非了。但我的永生太长,没有机会让我彻底遗忘,所以我不能原谅。”墨非一口气讲了好长一段,身影突然模糊下去,她毕竟是鬼,虽然法力高qiáng,但在外面呆了这么久,多少也有点力不从心。何况,快要黎明,太阳升起后,阳气一盛,支撑起虚无的血rou更是困难。

“你……”白衣看着她模糊下去的身子,伸手去扶,可手却穿越了她的身体,到了另一边。

墨非讽刺道:“我是鬼,你是人,怎么可能触摸到我?”

他讷讷地收回手,想开口说出让她休息的话,却卡在口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她似乎觉察出他的想法,骄傲地扬起眉,说:“太阳的几缕光芒,还不至于我魂飞魄散。”

“哪有不怕阳光的鬼,除非你是半鬼半仙体?!”红云惊讶。

墨非笑笑,不作答,叹了一口气说:“他看着我,眼睛里都是难过的流光。我喜欢他的眸子,墨黑温和。这是我第一次在这双眸子里看见痛苦被如此压抑与掩饰,虽然还是温和地笑,但是我知道,他心里一定非常难过。那日是满月,他身上那袭白色衫子在月光下仿佛会流动般,让我生出了幻觉,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我在阳光下见他回来的样子。但我依然不能答应,我已是一个鬼了,回不到从前了。更不用说,那些发生了的事qg,如何不去计较?我不能如此坦然地面对,只能选择继续隐在墨玉灯盏里。他日日看着灯盏,笑容苦楚,渐渐地消瘦下去。他家人惊慌失措,几乎什么办法都用了,也无法使他恢复正常。而我在这个时候,再次陷入沉睡,睡之前,只知道,墨玉灯盏被他的妻子拿到什么道观里封印了起来,自然,我也就不知道他后来怎样了。”

她自然是不会知道后来怎样了,因为她睡了很久,久到第三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轮回很多世了。墨玉灯盏成了他们家的传家至宝,他那时是个珠宝商人的孩子,还小,第一次见到墨玉灯盏就喜欢之极。她只是安静地望着他,希望他生活得好,自然不会现身打扰。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一世的他,居然有了y阳眼。他看见了灯盏里的她,说:“姐姐,你为什么不出来陪我玩?”她大惊失色,苦笑,执意不出来。他就每天来灯盏前说话,和他很多年前的那世一样。她只好出来见他,他毕竟还小,她想或许是没有关系的,于是陪他玩,陪他上课,陪他上街。他常常捧着家里的珠宝对她说:“姐姐,你戴这些给我看好不好?”他只是觉得她从来都是用一根木头簪子,他要她好看些。她笑笑告诉他,她是鬼魂,不能改变面貌。但她知道,即使能,她还是会一根木簪束发。她素来不喜欢珠环玉绕的样子,只爱清淡的木簪。他颇为失望,但还是不听劝,总是拿很多珠玉给她。她只当小孩子胡闹。

这一次,她遇见了他的小时候,看着他小时候的样子,她很知足。但是,她忘记了,时间对鬼没有任何作用,对人却极为可怕。她陪了他十五年,从他七岁的时候开始,他二十二岁了。家人开始为他考虑婚事,他却倔qiáng地拒绝。她不解。一天,他对她说:“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我要娶别人?”她微微笑起来,这一世,她只当他是自己的弟弟,弟弟要娶别人,哪里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气急败坏,不知道同她怎么说。他从小就知道她是鬼魂,触摸不到,只能和她说话,他甚至知道,和鬼接触是多么不对的事qg。但他就是不能控制自己。因为,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幽深似海的寂寞。这种感觉,让他不得安生,仿若多年以前就见过这样的寂寞,也让他如此不安。

他想要她的眸子里出现不同寂寞的颜色来,他要她幸福。这种无力一直困扰着他,就像多年前已然被围绕过似的。她明白,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于是在墨玉灯盏里再次沉睡了过去。她是那种随着时间会逐渐懂得放手的人,她要让他获得幸福。你要过得好,这是她唯一能够告诉他的话了。所以,她不见他。终如她所愿,他娶了别人。

“我遇见白衣,这是我遇见的他的第三次转世,也是我第四次遇见他。让我惊讶的是,白衣居然一出生就带着遇见我那三世的记忆!墨玉灯盏被他长大以后费尽心机寻觅了回来,放在桌子上日日相视。我惊讶之极,不得不从灯盏里出来,用术法封印住了他所有的记忆。因为,他若不摆脱这些记忆,就无法获得真正的幸福。而我已经学会放手和忘记,懂得把这些过往当做回忆来拥抱,用来温暖自己。而他要过得好,成了我唯一希望的事qg。”墨非微微笑起来,神色宁定,“我那么多年的不甘,都只是为了这样而已。”

蓝衣女子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是笑着的,安和而淡定。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白月、红云无法dong悉。纵使她们听了无数的故事,度了无数的qg魂,那来自爱的领悟依旧时而混沌,时而清晰,不能捕捉。

“这便是我所有的过往了。”墨非淡笑,伸手抚上墨玉灯盏,她的手从灯盏中黯然地穿了过去,一片虚空。

正文忘相思(4)

(更新时间:2007-4-1615:12:00本章字数:3762)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若可以恢复我的记忆,请你帮助我。”白衣转向狐妖淡淡地说道,却有种天生的威压,“因为,她的回忆,或许只是片面。”

狐妖轻笑,眼角撩过墨非,她还是冷冷地坐在那里,唇角依旧挂着不变的弧度--讽刺的弧度。只有蜷曲的手透露了她的qg绪,些许的紧张。

“你确定?既然如此,我又何妨。”狐再次露出轻笑,带着微微的邪气,手指熟练地结出手印,繁复之至。结罢,发向白衣,白衣顿时被一片白光笼罩,良久未散。这样的光亮,让墨非有些恍惚,这样的光亮,一如多年前见到那人时,只可惜……

白光渐渐淡了下去,白衣的容颜未变,神qg未变,只是淡淡地看向墨非,说:“好久不见,是吗?”

墨非没有看他,身影越发地模糊起来,似被一团蓝光包裹,不见表qg。

“白月小姐,我来履行我的承诺,告诉你除了墨儿说的那些之外,我的全部记忆。”白衣温和有礼地说道,转而面对狐妖,“我的记忆,或许会证实你的猜测。尽管有些东西,是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

“墨儿一直以为,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在我十八岁、她十四岁的家族会议上。实际上,在我十一岁、她七岁那年,我们就遇见了。后来又屡次遇见过几次,但她都不记得了。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她,她站在院子里,穿着浅红色的衫子,四下大雪,白雪皑皑中那身绯色尤为显眼。小小的身影映着雪,手上结着手印,似乎想阻挡雪花飘到身上。眼睛里是明亮的颜色。她自然是没有看见我,我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尉迟家的少爷们陪练术法的书童罢了。在那天,我就想到要好好地保护她,所以我用尽全力学习术法和武术,只为有一天能够站到她的面前。又过了不久,我再次看到她。那次,我想,是我有生唯一一次看见墨儿的眼泪。尉迟家的大夫人,也就是墨儿的母亲,死于诅咒。尉迟家的长公子,也就是墨儿的父亲,耗尽法力保护妻子,落了个术法尽废的下场。她站在父亲身边,说:‘爹爹,我一定会好好的,你放心。’满脸泪水。但在泪水之中,仿佛有什么正在渐渐消失。那年,她七岁半。从此以后,她奋力学习术法,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她从术法场上下来满身青紫的样子。我十三岁那年,被尉迟家的二公子、她的叔父收养,成为尉迟素洄。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术法场。看着她努力学习术法的神qg,我多么心疼,可是我知道,我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九岁的她,已然成为冷漠骄傲的孩子了。除了对自己的父亲,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露出过甜美天真的笑容。我知道,我是接近不了她的,她清楚,那场诅咒最有可能出自谁的手里--收养我的那个人。再后来,她十二岁那年,成功修炼出尉迟家最qiáng的连接法印,成为族里术法最高的人。我知道在‘术法奇才’的称呼背后,墨儿付出了多少努力。她总是勉qiáng自己,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往身上背,却还要让自己做到最好。这样的固执和苛求,都不是那个年岁的孩子该有的,她比他们早熟得太多。”

墨非愣在那里,她从来不知道那个人一直看着她,她从小就把族里所有的人当做敌人,除了自己的父亲。因此她幼年的心里,对于族人,她的感qg是复杂的--爱恨jiāo错。因为如此,她没有用心记住任何族人的样子和名字。

“墨儿十三岁那年,尉迟大公子死了。她还是没掉眼泪,在父亲的丧礼上,一言不发,手指握得死紧,或许都能攥出血来。冷淡而克制。我当时几乎要伸出手拥抱她,但终是忍住了。我还不是那个有足够能力站在她身边的人,还不能好好地保护她,使她不受伤害。直到她十四岁、我十八岁,我们同时成为族里的长老。她扫了我一眼,我微微笑起来,我终于可以保护她了。说到保护,其实我并未做到,不久后,我就去了战场,随着大唐军队南征北战。我是尉迟家的明影,也就是那个负责保护好皇上安危的护卫。就因成功地护卫了皇上,而得到了那块雕刻灯盏的墨玉的赏赐。她及笄那年,尉迟二公子说服族人同意了我和她的婚事,因我们都是族里难得一见的术法奇才。我淡笑着同意了,她嫁给我,一直是我压抑心底的愿望。之后整整六年,我和她除了族里的事qg和战场上的事qg,几乎没有谈过其他。或许,她并不喜欢我。这种事qg,又怎么能够勉qiáng。倘若我不能让她快乐,我宁愿给她自由。战争结束后,我回到家族,只见她站在门口等着我,我看她看到发愣,真是好生尴尬。再过不久,她嫁我为妻。成亲那夜,我挑起她的珠帘,对自己说,不要再让她冷锐决绝下去,要让她觉得温暖安和,和平常女子一样享有幸福。所以,我带她云游天下。但我没有想到,云游期间,尉迟二公子乘机蚕食了族里大部分的力量,只剩下少部分支持墨儿的人。墨儿对此,一无所知。云游回来不久,我再次上了战场,抵抗南犯的突厥。尉迟二公子一直隐忍不发,不急于把墨儿赶下去,就是为了找一个完美的机会,把所有支持她的人一网打尽。终于,机会来了,在我被围困的时候,他派人带来说是墨儿的亲笔信,当我拿到那封信的时候,瞬间就被术法迷魂了。多么讽刺的一件事qg,被称作‘术法奇才’的人居然被术法迷魂!他派来的人,用了术法上难得一见的迷魂香糙和迷qg大法,甚至后来连幻心术也用上了。我不仅没有保护好她,反而还害了她。这是我的罪。我亲手杀了我深爱的女子,利剑穿胸而过。我看着她不能置信的眼神,和一寸一寸冷下去的眸子,终于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