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而丁绍芸手里握着断了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钻心的疼。刚刚摔得那一下扭了脚,如今赤足踩进滑动的石缝里,分外吃不住力。

她越走越慢,终于停在了摇摇欲坠的黑暗里。

宋二爷转身,脸上带着令人玩味的表情。既没上前帮忙,也没抛下她而去,单是定眼看着女人。

丁绍芸知道,他在等她开口求他。

这座宅子建在城外,四周树木繁茂,不见星斗。此时阵风刮过,留下一片细索碎响,仿佛人语低喃。

每一句都在说:认了吧。

丁绍芸不服。她咬牙站起,晃悠着继续向前。

豆大的汗珠往下淌,愣是一声不吭——她犯了倔劲儿。

好在路不远,多撑了阵子,也就看见堂屋。

屋里已经燃起了灯。匾上书“厚德载物”,墨迹浓得化不开,随着流淌的过去一起嵌进木头里,你有我,我有你,成了一笔糊涂账。

“坐。”

男人话音刚落,丁绍芸已经跌进八仙椅里。脚落在平整的青石砖上,微凉触感缓解了肿胀和麻木,总算踏实些。

有下人上茶,盖碗里散发出浓郁的普洱香。

丁绍芸道谢,借着氤氲的热气打量起这间堂屋。

眼前的陈设和两年前看着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乌压压的老式紫檀家具,蒙着软烟罗纱的窗下立着汝窑美人瓠,内里镶着孔雀羽尾,绚丽如梦。

时光在这院子里自顾自的歇下脚,停滞不前,与十数里之外风云骤变的天津城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小心翼翼的落在了男人身上。

宋二爷没有喝茶,隔着台案坐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望向她。

——那模样就跟逮了只不听话的猫儿回家,一时不知怎么处置才好。

丁绍芸顿时觉得这茶没法喝了。

她落了杯子,还是觉得嗓子眼发干:“今儿个能脱困,全亏了二爷您。”

宋二爷没应声,她只好又挤出个笑模样:“我自当感谢——”

这回话还没说完,男人动了。不光动了,还起身徐徐走到了丁绍芸的面前。

他身量高,一时之间投下深沉的影子,罩住了她。

压迫感着实太强,丁绍芸咽了口唾沫,连带颈子间白腻的奶油块动了一动。

“要怎么谢我?”宋二爷撑住八仙椅的扶手,倾身在女人耳边问。

他熏着玫瑰香,靠的如此之近,幽幽的味道打着圈钻进丁绍芸的鼻腔。

丁绍芸把眼睛紧闭上,声调提了起来:“我刚订婚,不比从前,请二爷放尊重些!”

“不比从前”四个字用的极妙。仿佛如此一来,便成了个白得通透的瓷人,与乌七八糟的旧事断得一干二净。

丁绍芸几乎能想象对方热切的吻会随时袭上来,用湿软而刺痒的舌一点点舔掉他亲手涂上去的、已经干涸成块的奶油。

她会哭喊和推拒,直到无法抵挡的欲念蒸腾,最终化在男人掌,就像两年前那样。

然而半晌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