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袖中美人 寒菽 2077 字 2022-08-18

这几日, 萧叡将怀袖留下的东西全部清点了一番。

他给的珠宝首饰、珍古玩一应留下,全部锁在柜子里,钥匙就放在桌上。里头还有本小册子,记录收支,仔细记了何年何月何日,收了什么东西,多少银两,又于何时,花费多少。

最后核算下来, 她带走的银钱,恰好是她这些年在宫当宫女当女官的所有月俸,并一笔年满二十五的宫女出宫时的安置费用,一厘一毫都未多拿。

这点银两,跟他这些年私下赠送怀袖的根本不值一提,不过九牛一毛。

他送了怀袖那么多与他成对的玉镯、玉饰,怀袖一样都没带走。

这是什么意思?

怀袖当他是什么呢?他有什么好的,都巴巴地捧到她面前,哄她开心,她却不屑一顾,甚至弃若敝履。

就这样厌他至极吗?

他总骗自己说,怀袖爱他。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怀袖早就想走了。他想将怀袖藏在怀口袖,用尽他所有的权力,怀袖却不愿意被困在这方寸之间。

萧叡每日下朝都要经过乾清宫后的院子,爬满架子的葡萄藤到了秋天只剩下枝藤和树叶,他一看到就想起怀袖。

想起自己少年时,得几颗葡萄果子,自个儿都舍不得吃,要巴巴地送去给那个小宫女吃。这丛葡萄藤以前并不种在这里,是种在他以前当皇子时住的院子里。

还是他当上皇帝,搬到乾清宫后,才移植过来。

那几年他去边城,院子里的葡萄藤无人看顾,待他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幸好还没死透,他裁下一枝还活着的,扦插在乾清宫的院子里,将它养活。

种一株葡萄不易,种下去之后起码要两三年后才会开始结出比较像样的果子,当年他好怕被养死,还去查了农书,问了果农,在皇子院子里种的那一棵,第一次挂果,长出来的果子不甚好,又酸又涩。

他也要偷偷拿去给怀袖看,直把怀袖酸的皱起脸,还笑着夸他:“酸是酸了些,但是您种的葡萄最好看。晶莹沁绿,像是翡翠一样。”

他将那年的葡萄都拿去酿了酒,回头还叫人打了件翡翠葡萄的耳坠,私下送于怀袖,却没见怀袖怎么戴。

怀袖总与他说:“我是奴婢,这样好的首饰戴出去,一下子就被发现了,人人都知道来历不明,我可解释不清。”

夜里,萧叡批完折子。

张磐问:“皇上,您今晚翻牌子吗?您已经有二十几日没翻牌子了。”

萧叡一言不发,光幽幽地映在他俊美无俦的脸庞上,看不清眼神,既不生气,也无欣喜。

自从尚宫怀袖不见之后,张磐一直战战兢兢。古言有云,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提心吊胆,生怕触怒了陛下,却一直未等到。

甚至这几日在朝堂上,也没见到陛下与平时有什么不同,没有迁怒旁人。还不如以前尚宫在时,两人偶尔吵架,瞧着陛下都比这次要更生气一些。

他想,或许在皇上心里,尚宫也没他想的那么重要。尽管尚宫有时会让陛下失态……陛下还为她封城寻人,但是,没了就是没了,后宫佳丽三千,比尚宫更年轻美貌的不知凡几。

也不知皇上为何就意尚宫娘子?

陛下有一阵子没去后宫,好几位娘娘跟他又是打听又是打点……他觉得这最好的法子,就是陛下迷上别的妃子,自然不会再为那一个女人而黯然神伤。

不管是哪个都行,好歹来一个有本事的啊?怎么一个个都那么不争气,连个人老珠黄的宫女都不如,勾不住皇上呢?

萧叡低下头,看着托盘里的诸多后妃名牌,他恍惚了一下。

他记得那日他们本来在说笑,怀袖忽地与他说:“你要广选秀女,现在已定好了吧?可以和我说了吧?我好歹是掌管闺阁秉赐、纠察宣奏的尚宫。”

萧叡便止不住地心虚,说:“朕这不是怕你呷醋吗?”

怀袖笑了,也不知是真心话,还是违心话,笑了笑说:“我只是个奴婢,您是陛下,我呷什么醋呢?自您登基那日起,前廷一直在催,我早知会有这一日,您年纪不算很轻,也是时候该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了。”

萧叡回过神,抬手把装满后妃名牌的托盘打翻,在御书房伺候的宫人静默地伏倒在地。

萧叡依然没说话,他仰了仰头,深呼吸,似是能缓解胸口一直无法纾解的心痛,他像是忍着痛,沉声问:“这几日,宫可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