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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睛低声道:“我被王艳囚起来的时候恶意满满,活得像个地狱恶鬼。”

程锦华有些惊讶,他在程珐死后就没再管家里和公司,确实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但是我被那个女孩喜欢的时候,感觉自己很清白。”程殊顿了顿,有些艰涩地说,“她让我知道有人会爱我,原来……我不是倒霉鬼啊。”

程珐嫌他少言寡语,不会哄陆青康开心,觉得他晦气,程泽也经常说他晦气,因为他的多嘴才害死了自己妈妈。

他的前十八年在深渊反复攀爬,无力跌入谷底,满身是血。他的亲人吝啬给他一个拥抱,因为他太脏、不乖、不讨人欢喜。

直到遇见那个淋着雨的女孩,笑得真好看啊。以至于自己不愿意放弃这苦涩人间,吻她的时候心尖都在发颤。

程锦华白发苍苍,虽老态龙钟却还是眼睛精明,他看着少年几欲打抖的唇,淡声问:“为什么想学医?”

程殊舔过嘴上咬破的血珠,嗓子发哑:“世上只有天灾和疾病能把我和她分开,我想让几率更小一点。”

“呵。”程锦华起身嗤笑一句。吩咐人把公务包打开,把里面数百副画扬在地上,厉声质问,“你到底是喜欢还是有病,自己分清楚了吗?”

程锦华一辈子杀伐果断,一生柔情皆在死去的妻女身上。其他人于他而言只有能用和不能用的价值,即使是这个亲孙子。

他拿出第二道筹码:“那个姑娘知道你私下会做些这样的事吗?还有你枕头下放的东西。”

程殊一瞬间说不出话,只顾着蹲下身去捡。

那些画像里有局部的五官图、少女的脖子和锁骨,但更多的还是女孩在门卫室的全身照。长发和短发,抹着带色的唇膏,那双顾盼生辉的狐狸眼,短裤下的两条长腿……整整两百八十张素描,他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回忆,然后全画下来。

像个罪犯……像个变态。他自己在心里默认。

在药物发作的时候,他几乎看不清整个世界,只有那迷乱恍惚,无尽的黑暗。

他狼狈地捡起四处散落的画纸,手上的纸张一角突然被一双女式帆布鞋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