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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人恐怕是陆辰风接触过的最棘手的客户了。”这是个令林潮生有些讶异的开头,宋亦珂每次回忆起这件事,眼角眉梢都挂着几分无奈。

“在我和我爱人订婚之后,她想买一条独属于她的结婚项链。”宋亦珂右臂支在转椅扶手上,食指抵住耳侧,“我陪着她几乎逛遍了北京所有的商场,都没能找到合适的,要么款式不满意,要么价格不称心。”

“婚礼举办前一个月,她偶然在一本时尚杂志上相中模特佩戴的蓝宝石项链,款式新颖,设计得非常别致。”宋亦珂语速平缓,像是在慢条斯理地讲故事,林潮生听得很认真,眼睛里有期待,“我顺着杂志介绍的n品牌去查它的相关信息,然后联系到了陆辰风的工作室。”

宋亦珂嘴角牵起弧度,评价道:“那是我见陆辰风的第一面,明明可以轻松靠脸吃饭的人,非得把自己累的连三餐都没办法固定,满世界跑生意。”

林潮生跟着宋亦珂一起笑了笑。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在工作室,陆辰风用一壶锡兰红茶招待我们。我常年喝茶,第一口就很喜欢它的味道,直到现在每天都还会喝上一杯。”

宋亦珂说:“简单寒暄后,我向他表明希望他能为我爱人设计项链的请求,但我们的预算不多,大概两三万左右,并且要得急,半月之内最好能拿到。”

“当时陆辰风已经安排满了行程,近期本不打算再接设计的订单,可因为我爱人的执着,得知是要在婚礼上佩戴时,他便痛快地答应下来。”

“于是乎,漫长的‘折磨’开始了。”宋亦珂苦着脸,摇头叹气道,“我爱人是个完美主义者,平常生活中我就饱受她的‘摧残’。六天,她让陆辰风改了二十七遍设计稿。”

林潮生睁大双眼,惊讶地重复:“二十七……”

“每回她给陆辰风打电话,我都头疼得要死。”宋亦珂颇为应景地揉了揉太阳穴,夸张的模样转瞬逗笑林潮生。他继续说,“为了能让我爱人更直观地看出修改后的效果,哪怕她提出的改动只是一处微小的细节,陆辰风也会重新画图。”

“在此期间,陆辰风没让我感觉到丁点的抱怨和不耐烦,他很用心,并不是在应付差事,也很尊重我爱人的所有决定。”

“最重要的,这一单其实并没有多少利润,却占用了他大量的时间,甚至连夜在飞机上赶工修稿,最后的成品几近完美。”

“后来我问过他原因,为什么会接我们的生意,他的回答是,‘结婚是人生中非常美好的一件事,一切心意都不应该被拒绝,既然你们选择了我,我理当不辜负信任。’”

宋亦珂直白道:“我不擅长主动结交朋友,虽然这句话不大悦耳,但现实的确是,熟人越多,麻烦越多,尤其是在做了医生之后。”

“然而我约过陆辰风三次,想请他吃饭,通通被他以‘太忙了’为由拒绝。”宋亦珂笑着“啧”了一声,“十个借口九个‘忙’,事不过三,他的态度很明确,弄得我特别没面子。”

“但仔细想来,我只不过是他曾经的客户,于他而言,确实没有认识和结交的必要。”

“直到我婚后的第二年春节,有个快递从斯里兰卡邮寄到我家。”宋亦珂感慨地说,“竟然是两箱锡兰红茶,我只跟陆辰风提过一嘴,我喜欢这个茶叶的味道,没成想他就记住了。”

“后来我才知道,陆辰风的‘忙’压根儿不是借口,他是真的没给自己留一点私人时间。”

话已至此,林潮生看向宋亦珂的眼神略有不解,他发现,这人并不是在单纯地讲述两个人相识的始末,言语里明显透露出的认可与欣赏,无疑会让林潮生加深对陆辰风的好感。

没有谁不喜欢听外人夸奖自己的另一半。

宋亦珂瞄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估摸着陆辰风快回来了,于是换回最初郑重的口吻,说:“医者必须严格谨慎,一切诊断要以最终的检查结果为准,绝不能随意对病人的病情做出毫无根据的主观判断。”

这时,陆辰风踩着宋亦珂的话音进屋,宋亦珂与他默契相视,语气轻快地对他们道:“不过,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pet-ct显示无转移,两年间,肿瘤没有明显增长,所以我能够初步断定,它应该是良性的。”

说完,宋亦珂从转椅里起身,揣上手机绕过办公桌,安抚地拍拍陆辰风肩膀:“我去食堂了,等林先生的身体康复,希望我们的每一次见面都不是在医院。”

奔驰驶上阜石路,直奔北五环,林潮生坐在副驾驶位抱着一兜子药,迟迟没发出动静。陆辰风以为他是在休息,毕竟看病这件事或多或少会对身心造成压力,连他都觉得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