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恶犬与乞丐 蔺巫林 1985 字 2023-02-15

那日分别后,万宝妆坐在石凳上,身上的光像在流动,华灯璀璨,流光溢彩,这样的景象一直在战容肃脑海里反复回想,反复重现。

他反刍那日,从未见过这样光彩夺目的人,像是从灵魂深处溢出来的光焰,让人头晕目眩,反刍悸动、反刍失控。

万宝妆拒绝了友人的帮助:“凌风,这是我要做的事情,任何假借他人之手,都让这件事不再完整。”

是谁教过她—文学可以医治人的思想,好像是那位弃医从文的先生,说文学才能唤醒沉睡、麻木不仁的人们。

重金之下,必有勇士。

更不用说这些穷困读书之人,都说富举人,穷秀才。他们困在秀才位置上已久,既要补贴家用,又要兼顾学习。他们肩不能抬,手不能抗,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给人抄书写信上街卖字画,得到一点微薄的收益。有的秀才还极其清高,穷困潦倒也不愿意做出这样有辱斯文之事。

但是这和万宝妆有什么关系呢?她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甲方。

你不愿意,自然有他人愿意;你写不好那就打回去重写!

“我要的是刀一样锋利的文字,看一眼都要刺痛泣血,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刻上去的一般,读出来只让人觉得无限的刻薄黑暗与震撼。”

“你读过檄文吗?凡读书识字者,怎可袖手安坐,不思救济斯民。”

甲方的存在不就是不断地挑刺不断地重复不断地提高要求,最后给你付钱的那个大爷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邵燕城里的酒肆都开始说书了,说的不再是那些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而是一个小女孩草籽的故事,一个自幼时出生就不被期待的故事。

她出生时因为是个女孩,不能传宗接代,也没有气力。日日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稍有不对便被奶奶打骂,父母看着也不会管。父亲觉得漠然,不过是被母亲打骂两声;母亲觉得晦气,就是生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才让自己在婆家没有地位。

漠然的父亲,刁钻刻薄的奶奶,视她晦气的母亲。

家中还有一个好吃懒做喜欢赌钱的小叔子,那一日小叔子又输钱了,二话不说把草籽卖给隔壁村一个病秧子家做童养媳。家里人知道后只看了看手里的钱,居然对小叔子的行为默认了。

卖到那家之后,婆家也是日夜鞭笞打骂不休,她的那位病秧子郎官身体好了之后,又觉得她小丫头片子,毫无姿色,转身将她卖到娼妓馆中。

好赌成性的叔叔,损阴坏德的婆家,薄情寡义的丈夫。

老鸨尖酸刻薄,阴毒可恶;大茶壶心狠手辣、黑心肝的几个人日日折磨她不得安日。

她不服,不愿意,她开始与命运斗争。所有的人都劝她算了吧,这都是命啊!可是她不信这个命,非要逃。

却被老鸨抓了回来:进了我的楼里,今生今世都是我的奴!

草籽大喊:“我不是!我不是!!!”

她发出绝望的呐喊,对着天地鬼神一字一泣血:“为什么所有人都主宰我的命?只有我自己不可以!!”

“这不公平!!”

说书人说道故事里那句:“命运如此,休伦公平!”

满座叹息,嘈杂声波澜起伏,经久不息,有人着急地问:“后来呢?”

说书人摸了摸胡子,把手上的拍子一放,继续说道:

草籽回想自己草草一生,从来不曾为自己活过,她在一个热闹喧嚣的夜晚,把攒了许久的油倾倒在房间里,推到了烛火台,大火把楼里的人都驱赶了出去。

她一个人站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里,像是黑夜里升起了光辉一样的太阳,她对着天空大地发出最后的怒吼:

“我命由我!不由谁!!”

她一把火烧了这娼妓馆,站在火中绝望自焚。

“啊?”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