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5章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南宋风烟路 林阡 8603 字 2022-11-19

吴曦此人举足轻重,林阡如何可能不顾?离开静宁之时,林阡对寒泽叶和曹玄嘱咐最多的便是他。

毕竟柏轻舟竹庐夜话天下大势:“盟军以蜀川为据,已占陇右、关中、山东,这四处保障则强,动荡则弱。开禧北伐期间,这四处须自我巩固。它们是盟军的根本。”蜀川,是根本的根本,离得再远都要顾!

“吴曦若无异动,汝等继续辅助。但若被金军蛊惑,众将应压制为上,并尽力将他挽回。”临走前林阡对曹玄如是说,对寒泽叶则刻意加了一句:“切记不可伤他性命。”寒泽叶闻言时一怔,清冷却服帖地哦了一声。

林阡最担心的“蛊惑”,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八月底自吟儿身世揭穿开始,金宋边境,川军从上到下动荡。王钺说,吴曦听闻后的那几日“叱咤四顾,或终夕不得寝”,很明显就是在猜忌林阡和完颜永琏勾结篡宋自立;同一时间,莫非在金军中打探到,完颜纲已经委托吴端转交给了吴曦一封类似诏书的信件,那个名叫吴端的宵小也正是第二次静宁会战中、宋军在水洛大败的元凶;不久后,华一方的门生在吴曦身旁听见了,吴晛在吴曦耳边怂恿说:“是谓骑虎,顾可中道下耶?”大抵就能猜到那诏书写了什么。好一个吴晛啊,对林阡在陇干之战对他的处罚耿耿于怀、公报私仇。

吴晛既已经知道诏书内容,吴曦又怎可能没展信读?诚然曹玄早就代林阡去按过吴曦的脉搏、吴曦自己也出身忠孝门户、三代是抗金世家……但曹玄不可能一直在后方、吴曦此人又胸怀大志不安于现状,因此无可避免地出现了完颜永琏所说的“顾不上”——吴曦,正是在金军和叛徒们不遗余力的旁敲侧击下,时间一长没有忍住,犹豫、好奇、痛苦地展开了那封来自完颜璟的诏书,偷偷摸摸地读了一二。

“宋自仁佶、桓失守,构窜岭表,僎位号称,偷生吴会,时则乃祖武安公玠捍御两川,洎武顺王璘嗣有大勋,固宜世祚大帅,遂荒西土,长为藩辅,誓以河山,后裔纵有栾之汰,犹当十世宥之……”吴曦才读一句就慌乱合上,虽然早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可眼见为实的时候还是心惊肉跳。

秋日狩猎夜归,闻听笳鼓竞奏,吴曦垂鞭四视,仰见天宇澄霁,月中刚好也有一人策马垂鞭,竟好像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奇问部下:“众位可见到了?那月中是否有人?”“见到了。”“真有一人。”“浑似都统!”众人所见皆同。吴曦又惊又骇,狂笑三声,忽跌落马下。

翌日,闻知都统发狂惑之症而病倒,正在附近养伤的薛九龄匆忙赶来探望,那时吴曦神智还不甚清晰,手中仅仅攥着一个金印,不时念着:“我当贵……月中人其我也!”

“都统这是……”薛九龄大惊失色,因为看到那金印上依稀刻着“蜀王”……宋廷却显然没有封吴曦蜀王!一个踉跄,薛九龄险些栽倒。

“薛大人,都统还在犹豫……”吴晛一向把薛九龄当自己人,薛九龄也从来都是吴曦亲信。兴州婚宴前夕,那句“这秦向朝通敌卖国证据确凿,林阡和徐辕得知此事,不知脸还朝哪里搁。”正是薛九龄私下说的,他向来都不喜欢草莽。

其实吴晛倒也不太喜欢薛九龄的性格,觉得他执拗、骨头太硬、不懂权宜,陇干之战他死活不肯投降金军,后果是险些失去一个儿子,虽不死,也残了……

下一刻,没想到薛九龄脸色大变:“犹豫什么?!”

“……”吴晛一愣回神,笑着与他心照不宣,“林阡图谋不轨,堂兄不能坐以待毙。”

“就算盟王图谋不轨,都统的做法也不应是效仿,更何况盟王他不可能存私!”薛九龄怒目而视。

“呃……”吴晛赶紧收起心照不宣的语气,讪笑,“何意?”

“妄图自立之人,怎会为了秦州的战事顺利,宁可将兵权都转交他人?”薛九龄义正言辞,“没见过他的,才会误解他吧。”

“转交他人?寒泽叶是他林阡的‘他人’?”吴晛笑了。

“吴大人……您可知道,四月攻打来远镇的时候我输了,盟王为了给我麾下的川军造势,甘心让所有义军打头阵然后退居二线,由他劳而我获功?”薛九龄回忆时难掩感动。

“原来,薛大人竟被林阡收买、对他死心塌地了呢。”吴晛看清楚。

“吴大人这是何意?六月末那场陇干之战,薛某全家、麾下军兵、城中百姓……所有人的性命都是盟王救的!包括您也是,您不记得了?他为了救我们,一个人一双刀挑倒满城金军,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您忘了!?”薛九龄虎目圆瞪,情真意切。

“我没忘!然而他终究是草莽!我们虽被他扶持,却处处都受他压制!自然要除他后快!薛大人请分清楚阵营!”吴晛屏住呼吸,鼓足勇气,愤怒还击。

“薛某只知要精忠报国,不知同在一阵还要分营!告辞!”话不投机半句多,薛九龄转身旋走。

“你……”吴晛一边转身一边正待破口大骂,陡然回头发现吴曦倚床而坐,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堂兄……”

吴曦满脸铁青,喘着粗气,将手中金印掷出老远:“休得再提那谋逆之事!”

“堂兄……”吴晛知道,即使寒泽叶很远,即使曹玄不在场,但只要那个名叫林阡的男人活着,哪怕隔千万里远,吴曦眼前每一个人,甚至每一个死忠身上,都烙印着林阡的气质,挥之不去,铸就心魔!吴曦越想,就越不敢,越是不敢,偏偏越想!

想?想什么?想的是开疆辟土、建功立业、彪炳千秋,那就必须先逾越林阡这道坎,可是,我吴曦怎能让祖宗蒙羞!谁不知吴玠吴璘兄弟堪比那精忠岳飞!

“把那诏书,烧了!烧!”吴曦厉声说罢,怒躺下身,手忙脚乱,蒙头大睡。

吴晛不动声色,悄然将诏书藏了起来:堂兄,就当我今日为你留个余地,他日你一定会感谢我。怎可能烧?韩侂胄没鸟用!唯有投靠金军,才能除去林阡、由我吴氏独霸蜀川!

可以说,完颜永功和完颜永琏虽然彼此政斗,但对完颜璟亲自发动的“策反吴曦”一脉贯彻,从第二场静宁会战之后,便没有停止过利用吴端穿针引线,针对姚淮源、吴晛、俆景望等人逐一攻克,期间,所幸莫非在金营寻出不少水洛之战的幕后黑手、并通知孙寄啸和寒泽叶将那些叛徒严惩不贷,才不至于前线宋军也全被蚕食。

另一厢,完颜永功和完颜永琏的威信、战斗力,实在是各方面都差了十万八千里。虽然卿旭瑭、司马隆等人武功卓绝,术虎高琪、完颜纲等人久经沙场,但静宁秦州金军到底还是缺少一个能与寒泽叶匹敌的最高统帅,最初由于宋军也发生内耗才维持一二,久矣却因为宋军团结而连番败仗,待到九月中旬已出现了夹着尾巴的困窘。

莫非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身为细作的第一要诀就是要出卖身边所有人,筹谋和保护“敌军”的一切,所以身为郢王的贴身侍卫之一,近日他保护郢王败逃不止一次,却在途中屡屡泄露郢王行踪,然而好事多磨,每次都被这样那样的金军将领给拼死救了……

这一日逃到个荒郊野岭,听到破庙外杀声四起,提剑正准备“抵御”外敌,一出门忽见一道熟悉剑影,一惊之下险些忘记躲闪……为什么要躲闪?那一把,是曾被他握着指点杀伐的断絮剑,此刻,正攥紧在他英姿飒爽的夫人手上,一时失神,怎就差点喊出如儿?

也无需躲闪,因为莫如在与他照面的那一刻蓦地也惊呆:“哥哥……”

若是在这里跟她回去就好了,不回去说清楚也好……然而,很快就听到属于金军的鸣镝响起,他意识到是雨祈领的救兵将至,人数绝对不是莫如这支先锋能挡,当机立断,先将她打退再说。

“哥哥你不认识如儿了吗!是失去记忆了?!哥哥,你叫莫非……”她乍惊乍喜,由于不知他当了细作,竟情不自禁要将他唤醒!他深知郢王清醒着、轩辕九烨的眼线遍布、雨祈的救兵近在咫尺,故而大声咆哮将她声音压住,并加紧速度,连挑无数剑浪将她向回路倾轧,剑招却无一属于他的剑谱白氏长庆集。

“哥哥,我告诉你你是……”莫如有八成把握他是失忆,本性怯弱爱哭鼻子的她,人前坚强此刻哪还撑得住,剑法舞得凌乱不堪,被他无情推开时更加郁闷绝望,而对于莫非来说,万幸她因此抽泣起来、声音也就愈发小了。

“莫女侠先走!”吴仕的侍卫因为受其之托前来保护莫如。在他们的印象里,莫如从来都是个保家卫国的女英雄。

“莫女侠”?如儿,你长大啦。莫非欣慰地听着,在心里笑,冷不防面前斜路同时两剑来袭,莫非情急之下为求自保、挥剑不慎伤了其中之一。

两军交战,免不了要杀自己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伤人。

她那时震惊原地一动不动,是因为她忘乎所以就近盯着他脸看、找到了他身上所有的能证明他是莫非的印记,他脸上几颗痣、几道伤、身上几道疤,她比任何外人都清楚!所以,八成变十成!他真的是莫非!

“哥哥!你是宋人,与我回去……”她万念俱燃,喜不自禁,想拉他走,他却狠心冷漠,铁青着脸,与她僵持。

她好不容易证明了他是丈夫,却没想到,换来的是战友们接二连三的血溅三尺!

“敌军来了,莫女侠……”众将慌乱,她打起精神,主母说过,要做好主帅,必须杀伐决断……权衡轻重,挺直腰杆:“撤!饶他狗命,来日方长!”

莫非听得这中气十足,被断絮掠过鼻尖,远望这披风飞扬,委实也心中一动,这,真的是我那懦弱怕事的如儿吗……

莫如绝尘而去,难免噙泪回眸,那时,刚好看见一个女子,慌张领着金军到此,一见莫非就笑逐颜开……那慌张,那笑容,令莫如在看见的时候心就一凛,她隐约明白,这小跟班,就是那日竹寮所见的姑娘,是从前的莫如自己,也是现在这莫非的新欢?

回到宋营,清点人数,所幸损失较轻,饶是如此,众兵将还是七嘴八舌,继而口诛笔伐那个郢王的爱将黄明哲。

那段时间,随着金宋战斗次数的频繁,难免有莫非旧部与黄明哲交手,有不少兵将都知道郢王麾下有个长相酷似莫将军的金将,但经过交手都确定他不是那个保家卫国的莫将军,首先他的剑法不像莫将军那样激中稳进,其次他的气质不如莫将军那样雄壮俊逸,最重要的一点是,纵连莫非旧部都有栽在他手上的……

如此试炼,金军对黄明哲自然是越来越信任,尽管如此,控弦庄依然没有降低对他的观察力度。莫非为了藏匿身份,夜深人静时不止一次回忆破庙前的偶遇有未留下破绽,不止一次构思,假若莫如再有下次,他该怎样表现来自保……不,不能让她有下次。

所以很快地,孙寄啸和寒泽叶的人便去对莫如作心理疏导:莫夫人,那个人不是莫非。

孙寄啸明白,莫非的目的,是要她作为妻子来彻底否定,才能更好地教目前由郢王带领的金军日渐消除对他的怀疑。要不要对莫如说出真相?是莫非自己不敢赌,他怕她知道后、她能装、反而他忍不住。

孙寄啸曾是莫非副将,自然遵循莫非自己的决定,何况他也清楚,多一个人不知道真相是对莫非的保护。而寒泽叶,不该问的事情绝对不问,所以“掩日”这个疏导莫如的要求,即使直指掩日就是黄明哲,他也装作不知情。

而莫非却怎知,一个女子,不用摸,不用触碰,看都能看出自己丈夫的轮廓!

莫如明明想不通,又隐隐放不下:不对,那分明就是哥哥啊……

“哥哥,我想给你洗刷水洛的冤屈,想证明你我曾经来过,想完成你没有完成的一切,所以坚强地活了下来……”在那讨伐声中,疏导声中,她暗自下定了决心,“得知哥哥活着,我很高兴,却知道,这确实也不是哥哥……或许是失忆,或许是别的苦衷,无论如何,我都该先冷静……”

初见他时她一时情急,静下心时也难免后悔:毕竟哥哥身处金营,无论如何都不该公开场合大声喧哗的,那,只会对他造成危险……或许,我可以伺机同哥哥接近、私底下问……

为了哥哥,我能坚强,能隐忍,能周全,能担负,也能机智。

闲暇在军营踱步,忽然却想起雨祈,想起那个镜子里的莫如自己,她心里难免也有一丝痛楚:哥哥,你是真的失忆了吗?如儿为了你改变成如今的独立模样,而你,潜意识是否还是喜欢当年那个柔弱的遇事只会缠着你的如儿?

后续几日,莫非心里并不怎么畅快,成日活在对身份暴露的担心里,好在,完颜永功是个只看结果不问过程的家伙,轩辕九烨的那几个妻舅也实在不是靠谱的眼线,控弦庄一则职权所限二则没有真凭实据是以举步维艰,莫非在波云诡谲和惊涛骇浪之间惊险地度过一次次危机,总算成为了那个同样九死一生的郢王的中流砥柱、不可或缺。

不得不说郢王是个奇人,虽然用兵三流、警觉二流,淡定沉稳却是一流。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他和孙寄啸、寒泽叶大小交锋三百余次,一半以上是弃甲曳兵而走,却无一次不是亲自坐镇,为的,正是在陇右金军中提高他的影响力,除此,更在边境广施恩德收买人心,不断扩充属于他的亲信。那架势清楚明白地告诉莫非,郢王觉得金宋输赢还不如他以后和完颜永琏的较量重要;还有一点,郢王很有魄力,确信他死不了。

由于战斗不是儿戏,九月以来,雨祈、小豫王便甚少与莫非约定出游。但雨祈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靠近他的时机,秋高气爽的九月二十日,她在去给郢王招兵买马的路上与他偶遇,继而同行,他发现她开始挑起雪舞留下的为父分忧的担子,然而她眉间还是本性难改的吊儿郎当。

这不,归途上,她又不务正业在边镇停留要买什么糖稀吃,莫非和她的贴身侍卫等候在侧,却远远见到她顽劣地又与人扭打,莫非等人大惊,冲过数重人群,只看到她面前躺着个胖男人直呼女王饶命,一旁跪着一对唯唯诺诺的母女,好像是契丹人?唉,莫非摇头苦叹,又有恶霸欺凌,又有种族歧视,可恶的女真权贵!

雨祈吃完糖稀,说:“耶律姑娘腿受伤了走不动,你背她回去吧。”“是是是。”胖男人点头如鸡啄米。

人群渐渐散去了,她意外地没有理会莫非,而是上前去对那个妇人嘘寒问暖,似乎很有共鸣。

莫非见她走回来,克制着心里那团对金人的怒火,笑道:“你这小公主,刁蛮任性爱拔刀相助,却怎好像知道人间疾苦?还跟那个妇人聊起了颠沛离乱?”

莫非对她没怎么用心,语气自然带了三分奚落,他知道雨祈不喜欢羌王青宜可,自然不可能是为了种族团结挺身而出,只不过是仗着自己有花拳绣腿,便装模作样游戏人间罢了。

雨祈出乎意料地没和他拌嘴,径直上马,蹙紧了眉,一种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

“唉……小黄,你怎能这样说公主,公主她,是尝过人间疾苦的啊。”郢王府排名第八的老侍卫跟他讲。

“怎么?”他一愣。

“郢王他……年轻时在陇右有个契丹的女人,可惜因为歧视没娶进王府。”老侍卫悄然与他讲述,“郢王很爱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没法生孩子,他便将自己的双胞胎女儿之一,交给她抚养长大。”

“啊……”莫非脸色大变,怪不得性格气质迥异,怪不得雨祈跟个野丫头一样,这才是她打抱不平的缘由?!

“公主跟着那女子长到八岁,因为那女子过世才回到王爷身边,可惜除了王爷之外,王府里的人对她都不甚亲热,包括王妃,总说她笑起来像那女人。”侍卫连连摇头,“可能双胞胎心灵相通吧,雪舞公主才觉得要把她失去的一切都给她,旁人对她怎样差、雪舞对她怎样好,外面的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雨祈公主是怎样养尊处优呢。”

“我大概懂了,是因为在郢王府里过的不如意,怀念从前在陇右生活的日子,去年她才少不更事离家出走,不顾危险跑到那陇右战地去。人前,倒是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莫非叹了口气。他确实对她误会得很了,看不见那刁蛮任性后面的身世忧伤,那么,她对羌王不喜欢也纯粹是因为年纪吧,那么,她和雪舞一样是致力于种族致一的、甚至是她影响了雪舞?

“雨祈,我误会你了。”赶紧策马追前与她道歉,却看她走马观花一脸轻松,好像方才的不愉快都忘光了。

“明哲,你说他们歧视来歧视去,仇恨来仇恨去,打来打去,除了给自己心里添堵,到底还有何好处?”雨祈笑着,嘴还没擦,“害我连跑了三个镇子,才找到这一串糖稀。”

“女真、汉人、契丹,已经纠缠数百年。”莫非点头,适才围观的人群里,实则有汉人。

“原先汉人非常仇视契丹,于是和大金一同夹击辽国;一见到辽国覆灭,便沉浸在雪耻的狂喜里,没想到,仅仅两年就有了靖康之耻,自己也被大金侵占了半壁河山?然后汉人又开始仇视女真,渐渐忘了和契丹的不快,却不知他日还要同谁一起来夹击大金?才能忘却对女真的恨?如此,是否就存在着对女真放下仇恨的可能?”雨祈笑问。

莫非一愣,忽然答不上来,虽然期待着种族的公平和融合,但他就是那样一个仇视女真的汉人。

“雨祈,你这个问题,很高深呀。”他半真半假地摸着后脑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