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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徐诺你去跟死者父亲聊聊,刘赫跟子玉去死者住处,信远调查死者的通讯记录和银行账户。”他目光扫到郑冰的时候停顿一下才说,“郑小姐自由、额、自主活动,可昕跟我去死者公司,大家分头做事,中午开会汇总情况。”

吕聪让徐诺去询问死者家属,是考虑让她留在局里比较安全,但是他没考虑到徐诺的心情。

徐诺站在休息室的门口,透过玻璃看着屋内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的庄稼汉子,听刘赫说他今年只有46岁,但是常年劳作的风吹日晒,让他看上去像年过花甲。花白的头发,满是沟壑的脸,还有一双粗壮结实的手。徐诺低头看看手中死者的照片,看见那个笑得甜美妩媚的女孩,看着她托腮的纤纤玉手,怎么也想不出她是出身于贫苦的农家,想来是从小被当做宝贝呵护长大的吧!但是这一切,都被毁了。被一个与自己过不去的疯子毁了。

徐诺的手迟迟不敢去抓门把手,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却还是觉得无法面对屋内的人。

这是身后传来郑冰的声音:“这不是你的错。”

昨天也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身边冷冷地说出同样的话:“这不是你的错。”但是被人可以这样说,自己真的就能这样认为吗?徐诺恍惚着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却还是没有按下去。

“不管从什么角度说,这件事情都与你无关,其实你也是受害者之一,凶手折磨死者的身体,却在折磨你的心。记得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分析过一个案例,跟现在这个有些相似,凶手连杀四人,却把一切都怪在当地一名女刑警队长身上,说是她没有能力阻止自己。但是抓获凶手,对他进行深入心理辅导后,真相才浮出水面。死者喜欢看当地报纸上的警讯动态,一直很喜欢这名女队长,但是有一天他看报的时候,黑帮火拼的流弹飞入他家院子,打死了他的妻子,他愤怒了,他想让这个社会知道他的怒火,想让社会付出代价,所以迁怒地杀了四个人。但是他杀人后打电话去骚扰女队长,却只是因为他当时在看有关她的报道。”

徐诺抬头看着郑冰,刚到队里不到一天,就让大家都讨厌的心理学家,居然也会安慰人,虽然这安慰的方法实在有点儿。不过徐诺忽然觉得心里很是温暖,冲郑冰歪头一笑,语气诚恳地说:“谢谢你!”

郑冰却望着徐诺,耸耸肩说:“我想旁听对死者家属的询问,但是你这么久还不开始,所以……”

徐诺稳定好情绪,伸手平稳地推开休息室的门:“请问你就是李沐然的父亲,李志业先生?”

屋内的人被声响惊动,伸手一胡撸脸上的眼泪,然后呆呆地看着徐诺伸过来的右手,半天才反应过来徐诺是要跟他握手,忙跳起身,使劲儿在裤子上蹭干净右手,伸过来小心翼翼地握住徐诺的手,丝毫不敢用力,轻轻一碰就连忙缩回去,带着浓厚的山东口音道:“你们叫俺老李就行,山里人没人叫先生。”

徐诺在他对面坐下说:“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叫你一声李大哥,我来是想问问你,有关你女儿的事情。”

说到女儿,这个山东汉子再次掉下了眼泪:“领导,死的那娃儿。真是俺家闺女?”

徐诺眼神一黯,却也只能说:“应该不会有错,我们也已经安排做dna检测,等结果出来就能更加确定。”

“这要是让她娘知道,那能要了她的命咧!”李志业蹲在地上捶着自己的头,“俺当初就说,不能让个女娃儿自己去外头闯,她娘就是经不住闺女的磨,这下好了,到底是出事儿了。”

“李大哥,你别这样。我们一定会尽快抓住凶手的。”徐诺看得心里也一阵酸似一阵。

郑冰进门后一直站在门口,后背倚墙,目光审视地看着屋内相对而坐的两个人,此时忍不住“咳咳”两声提醒徐诺,别忘了正经事儿。

徐诺深吸一口气,翻开记录本问:“李大哥,李沐然最后一次联系你们是什么时候?那时候她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或者有没有说起自己最近有什么不顺利的事情?”

“最后一次联系就是上个月底吧,到底是几号俺没记住,俺在城里干活,她娘在家里收拾庄稼,每次都是闺女给俺打电话,手机也是闺女挣钱给买的。她也没说啥,每次都是差不多的话,问我干活累不累,给她娘带好,说给俺们寄了多少钱,寄了啥东西的。每次都说自己挺好的不用俺们惦记……”

徐诺忙问:“李沐然经常往家里寄钱寄东西?大概每次寄多少钱?都寄过什么东西?”

“每个月2000多块钱,俺和她娘都说,让她自己存着用,我们两个在家里能花着啥!她非要寄,她娘就都给她存着。东西就是什么保健品、吃的、穿的还有给她娘买的化妆品,她娘总嫌乎她乱花钱,说个农村老婆子用啥化妆品,现在想要都没人给她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