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云妈妈还激动不已,感谢老天开眼叫病的奄奄一息的姑娘好了起来,那厢宋妈妈却越发觉着璎珞是在装病避祸,反抗宋氏的安排,瞧着眼前一对抱成一团装可怜的主仆,她也不走了,反转身上了台阶,满脸刻薄和讥诮地冲璎珞敷衍地福了个身。

“奴婢给三姑娘请安,奴婢看三姑娘气色再好不过了,怎就有那无事生非的硬要说三姑娘病的快死了呢。三姑娘听听,这可是一个奴婢该说的话?诅咒主子,这知道的是三姑娘太过慈和,纵的刁奴欺主,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苏府是那等没规矩的人家呢?”

苏璎珞推开云妈妈,道:“宋妈妈说的是,我是苏府的正经姑娘,以前不懂事,堕了苏府的颜面,以后自是要端起姑娘架子,再不叫苏府因我蒙羞。谢谢宋妈妈提点于我,也谢谢这几日妈妈的悉心照顾。”

宋妈妈不想苏璎珞没像平日一般抖若筛糠,慌若惊兔,竟还镇定自若地说了这一长串的话来,当下便有些发愣,总觉着今儿这三姑娘有些不一样,可又听苏璎珞语气绵软,分明是妥协屈从了,她面上便又露出了不屑,冷哼道:“三姑娘知道分寸便好,这人最怕不本分,本是茅坑一块臭石头非要将自己个儿当成那美玉,岂不平白惹人笑话!”

云妈妈听宋妈妈竟当着苏璎珞的面骂她是块茅坑的臭石头,而姑娘听着竟含笑生生忍了,她的心都揪成了一团,泪涌的更急了。

苏璎珞眼底暗芒一闪,诺诺地道:“妈妈说的是,今儿是母亲的寿辰,想必是宾客满座,母亲那边定然离不开妈妈……”

她说罢,恰院外传来一阵喧嚣声,鼓乐丝竹之音,伴着依依呀呀的腔调悠悠传来,听着却是园子中开始唱堂会了,苏璎珞的脸上瞬时浮现出向往之色来,她目光可怜巴巴地透过围墙望向那喧哗之处,喃喃地道:“真热闹啊……夫人生辰,一定来了不少富户夫人小姐,这戏唱的真好听,比福生班的杨班主唱的还好呢……”

周大家的见苏璎珞像衣衫褴褛的乞丐驻足望着那飘香的酒楼,一脸的小家子气,登时背脊就又直了两分,一股优越感使得她面露不屑,讥声道。

“富户夫人算什么,今儿不仅穗州大大小小的官夫人们都来了,便是自穗州路过的三品诰命黄夫人也专程滞留前来贺寿。那福生班不过小打小闹,今儿这庆生班可是红遍京城的戏班子,连宫里的娘娘都赞过他们的戏。

今儿是大日子,夫人那边确离不开我,三姑娘身子不妥,还是回屋躺着吧。等三姑娘嫁去了刘大人府上,还怕没戏听?依姑娘这狐媚模样,刘大人定像疼心肝护眼珠般疼着三姑娘。”

宋妈妈幸灾乐祸地说罢便欲转身,听她竟和苏璎珞说这些腌臜话,云妈妈气得浑身颤抖,担忧地紧紧瞅着苏璎珞,生恐她有个意外。

黄御史夫人?穗州的各府夫人都来了呢,真好。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苏璎珞含笑上前挡了下周大家的,“宋妈妈先请留步。”

宋妈妈已做好苏璎珞垂泣着晕倒的准备,谁曾想苏璎珞的反应全然不似她想的那样。

她愣住的当口,苏璎珞却突然抬手一下子便拔掉了宋妈妈发髻上的一根赤金簪子。璎珞的动作很快,周大家的无妨之下,便被她轻易得了手。

璎珞两指捻着那簪子,掂重量地晃了晃素腕,瞬间便换了一张面,那张娇俏面容上再不见半点怯弱,若霞光冲破云雾冲宋妈妈笑的一脸绚烂,那双黑黝黝的眸子却瞧不见底,沉寂着令人心惊的凉意,宋妈妈浑身一僵,竟觉一股冷气从背脊冒了出来。

“实心的呢,这金簪得有三两沉吧?做工也精细,啧啧,老爷一年的禄米,俸钱,加上冰炭两敬折合银两不过数百两,妈妈一个奴婢戴这样足金的首饰,呵呵,这可是要招祸事的呢。”

璎珞轻声笑语,宋妈妈却听的浑身渗凉,只她欺负苏璎珞惯了,接着便又怒火高涨起来。

可她面色刚变,璎珞便笑弯了眼,接着竟右手抓着金簪高高扬起,用那尖锐的一端狠狠落下划向了白皙如玉的脸颊。

寒光一闪,接着一道血色瞬间浸出侧脸颊,直延伸到脖颈去,溢出血珠来,斑斑血迹,一线殷红,滴答坠地,狰狞在绝美的脸蛋儿上,至始至终,璎珞看着宋妈妈,面带笑意。

宋妈妈的瞳孔剧烈收缩,惊惧之下脸上褪了血色,云妈妈尖叫一声,璎珞却又是一笑,两步跑下台阶便直冲院外而去,瞬间便没了身影。

她这一系列举动根本没有半分迟疑和征兆,瞬息间已经完成,眼见她身影消失在那扇破败的门板外,宋妈妈才反应过来,面色唰的一下褪尽血色,踉跄着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