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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调 墨宝非宝 847 字 2022-11-24

皇姑祖母自婉儿手中抽出纸,对李成器道:“成器,朕为你寻了个好学生,不知你可愿倾囊而授?”她将手中纸递给李成器,李成器躬身接过,看了两眼,才微微一笑,道:“孙儿只怕教了徒弟,会饿死师傅。”

皇姑祖母,道:“永安既是李家的媳妇,就不要学欧阳家字了,”言罢,又着看向我,道,“永安,还不快拜师?”

我愣了下,忙走上前两步,对李成器躬身道:“还请郡王不要嫌弃永安愚笨。”李成器笑看我,道:“县主言重了,本王定当倾囊相授。”他伸手将我扶起,我抬眼看他,忙又避了开。

众人随着皇姑祖母又闲聊了片刻,沈南蓼请安入内,例行把脉。婉儿便带着我们退出了凉亭,一路说笑着将我送回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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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禅的日子临近,皇姑祖母的心神越发清朗。

每每伴驾时,我总被问起是否去永平郡王处请教,寻了几次借口再无话可说,只能挑了一日午后,去了李成器的书房。既然是皇姑祖母开了口,总要有个交待才好。

入门时,李成义正在里处议事,见我后神色隐晦,草草说了两句就离开了书房。

李成器淡淡看了我一眼,竟亲自挽袖研磨,道:“你若再不来,我只能遣人去请了。”我听他这话坦然,真像是拿了师傅的身份,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只能讪讪一笑,走到了桌边。他自架上挑了笔,沾了浓墨,又将笔括干些,递给我道:“写几个字我看看。”

我接过笔,刚要写就停了下来,竟有些不好意思。

那日是碍于众人的面,不敢以惯用的来写,今日独有我和他两个,我却再不能以欧阳询的笔法掩饰,可若真落了笔……我看他闲适地笑着,在一侧自倒了杯茶握在手中,更有些不自在,只能随意在纸上写了句词。

他握着杯,低头看我的字,静默了会儿,才忽而笑道:“笔法娴熟,点画圆润,结构梢整,的确好字。”我本是不好意思,听他话音中打趣更浓,不禁斜睨他道:“郡王这是在夸赞自己吗?”这一句词,不敢说有九成相似,却也七八分如他了。

他放了茶杯,走到我身后,握住了我持笔的手,左手撑在桌子边沿,将我环在了胸前。

我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他右手微用力,就引着我在纸上写了个字:“若日后本王不在,只有你能假冒我的字调遣兵士,记住它。”

他的呼吸声就在耳边,酥麻温热,我紧盯着那个字,想着他的话,深深记在了心里。

昨日的事仍在脑中,婉儿的话也依旧清晰可闻。我想起那一旨赐婚,低声道:“元氏的字颇得皇祖母赞誉,恭喜郡王。”他淡淡地嗯了一声,道:“她得北魏元氏真传,儿时又有章怀太子的点拨,的确在笔法上胜于寻常人。”

心底微凉,我没有说话,由他引着又写了几十个字,竟凑成了首整诗。

夏日将尽,秋暑却极盛,我被他握着的那只手隐隐冒汗,他的手心却始终冰凉着。

我虽有些心不在焉,仍注意到此中蹊跷,想了想,道:“几年前雪地跪了一夜,郡王所受的寒气可都清了?”他没有停笔,边写边道:“那一夜虽寒气入脉,却并没有什么大碍。”

我攥着笔,强停了下来,侧头看他,道:“那为何暑气正盛时,手却一直是冰凉的?”他眼中笑意未减,看着我,道:“那年在天牢内住了几天,又受了刑,总会有些旧疾留下来。”我听他说起那年,心头抽痛着,低声道:“我一直没敢问你,来俊臣到底用了什么刑?”

那日,纵隔着衣衫也能摸到深浅的伤痕,竟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可我却不敢深想,来俊臣牢里的刑具万千,种种酷刑,备极苦毒。他虽是皇孙,却以谋逆罪落了牢狱,能保得脸面上的干净已是庆幸,身上暗处受了多少刑罚,谁又会管?

他静看了我会儿,神色平淡,道:“不过是常例刑罚,他还不敢对我用重刑。”我还要再问,他又接着道:“三日前,武承嗣与姑姑联名奏来俊臣数十罪行,武家诸王皆附议,不出两个月,来俊臣就会被贬至同州参军。”

我细想了片刻,道:“叔父已常年在家,不问朝堂事,为何这次会忽然出了声音?”李成器自我手中抽出笔,放在一侧,道:“因为有人告诉他,来俊臣此番要诬陷谋反的,就是他。”

我盯着他,犹豫要不要问下去。武家诸王的秘奏,必然不会轻易让李家的人知道,何况此次虽有太平公主在内,却是在洛阳,而他始终在三阳宫中,三日前的事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更何况是其中的隐秘?除非这个局本就是他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