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便再不多做停留,转身而去。倒是那几名方才还指骂不停的女子神色都有了变化,她们似未想到慧安会如此平静,举至有度,竟不与她们争执。虽说了一番话,但多是阐述当时的情景,倒让她们觉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慧安那般坦城地承认当日之过,但也说明了事后对百姓做了弥补,这倒令她们觉着当日之事确乃不得已而为。

是啊,若当日那般做的是男子。休说是刺那东姜人一个血洞,便是生生将那人的脑袋割下来,也不会有人去质疑这男子是否过于残忍,是否是心机歹毒之人,却反倒会赞其英勇无畏吧。这么说来,这其实和歹毒不歹毒无关的啊。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慧安这话听在众女耳中还是令她们震了一下的。

她们谁也不是笨人,今日这事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方才议论那是凑热闹的心性作祟,如今已然被慧安发觉,人家的态度还那般平和,谁又愿意做那被人使的枪呢。

故而不论众女闻言心中作何想,但都未再就此时多言,匆匆散去。

而云章院的另一边墙下,关元鹤与顾妤馨、关礼洁却也将院中的对话听了个真切。听闻院中人皆散去,关礼洁才叹道:“方才我就远远瞧见明霞郡主在和礼部员外郎卓家的小姐们站在琴学馆门口念叨这事,这不没一会子就传遍了。说起来我都替那沈小姐气堵,救了那庶母妹妹,反倒要被指责恶毒,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我就不信,若非姜红玉那表妹对她说了什么,姜红玉会这么上赶着造谣生事?真是良心都让狗叼去了!”

顾妤馨也点头道:“闻琴声而知其人,沈小姐的琴音凄婉动人,她当是个慧质兰心的姑娘,又怎会是那等恶毒之人?性情歹毒的,又岂会有至纯至孝之心?沈小姐那话说的极好,若是我被人如此诋毁,怕是要气哭鼻子。却万不能做到如沈小姐这般从容坦然的,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风范,倒真叫人刮目相看。只是她那话虽是将才堵得那些女子无言以对,但流言已然扩散,世人对女子不公,便是觉着她那话颇有道理,能够理解她当日所为,但心中也还是会存着一丝忌惮的。她那妹妹太过心狠,一个歹毒的名声却是要比粗野可怕的多亦……”

顾妤馨言罢,轻叹了一声。接着不由扭头瞧向一言不发的关元鹤,眨着眼晴问道:“若是有人这般诋毁洁妹妹和我,大哥哥觉得我们当如何化解此劫?”

关元鹤闻言瞧向顾妤馨和关礼洁,目光沉了沉。

他只觉这两个花样女子却是有个共同的特点的,二人皆是身份望族世家的嫡女,下有兄弟依持,上有父母疼爱,往上更有祖父母的怜惜。这样的她们又岂会被人如是诋毁?那些小姐们并非傻子,只会寻那软柿子没依靠的捏。

关元鹤想着,不由瞧着顾妤馨道:“你们都不会被如此诋毁的。”

顾妤馨问那话却是想知道关元鹤会不会允许她们对自己如此不公,只是心中羞涩绕了个弯子,想从他的话中推敲出一两分他的心思来。

这些本是女子间小鸡肚肠的纷争算计,她本也没想着关元鹤会多做回答,没想到竟有如此意外之喜。见关元鹤瞧着自己说的认真,顾妤馨不由面颊唰的一红,只觉这便是他的承诺。登时便掩不住唇角笑意,睫羽轻闪着低了头。

而顾妤馨所言,慧安何尝会不知,她很清楚这个流言已经传出,便是她再有理,只因了世道对女子的不公,只因了世人以良善贤德温婉来规范女子的言行举止,任何反叛任何有违此点的,不管出于何种因由都不会被世人包容,故而便是她再辩白,也会有一狠刺扎在了别人心中,在他日应景时,不断冒出来。

既然已经如此,就得想个法子,杜绝流言再传,别人的心她管不了,但起码要让她们有个忌惮,堵住她们的嘴,叫她们因这忌惮来日也不敢轻易拿这事辱她。

慧安一面想着一面往前走,正出神却忽而听到后面一声暴喝:“沈慧安!你给爷站住!”

慧安想的出神,直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回头,马鸣远就带着他那几个狐朋狗友风风火火地到了近前,怒道:“沈慧安,你耍爷呢?”

慧安一愣,满脸茫然。马鸣远见此更加火冒三丈,指着她的鼻子暴走道:“前些日是哪个哄爷说年终考评后要和爷比马术,规矩都由爷定,输了就任凭处置的?”

慧安闻言,这才想起此事,她没想到马鸣远竟还记得这事。不由无奈点头,道:“我们改日再比如何?今日劳累了一天,相信马公子也累了吧?”

“爷不累!”马鸣远见慧安推脱,登时一蹦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