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嬷嬷闻言便道:“是梅院里的云姑娘,说是吃坏了东西,吐她晕了过去,已叫了大夫瞧过了。”

定国夫人听罢蹙了眉,姜嬷嬷便又道:“翠烟跑去棋风院请三爷,被少奶奶的陪房方嬷嬷挡了回去。”

定国夫人面色便有些冷,半晌才哼了一声,道:“最近真是越发不安宁了,真当我老婆子是半死的人了不成?”

姜嬷嬷见她生气忙劝道:“老太君何必为这些小事生气,如今卓哥儿越发大了,夫人又怎会不为卓哥儿多想着。”

定国夫人闻言便讥笑道:“真是个蠢的!卓哥儿如今才十二,便被她宠的越发没正行,和屋子里的丫头不干不净的,将来能是个什么好的?锦奴如今已成家立业,她若然宅心仁厚,卓哥儿到底是锦奴的亲兄弟,将来没有不帮衬着的道理!有锦奴护着,拉扯着,那卓哥儿能差了?不定将来锦奴自己挣了份家业,这府上的东西还入不了眼呢。她这般是想干什么,非要弄得兄弟萧墙不成?怎就是这么个眼皮子浅的货!”

姜嬷嬷一叹,道:“老太君说的是,可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真想的通透,看得清利弊得失的……老太君快别气了,早些安置了吧。”

定国夫人哼了两声,这才又道:“倒是委屈了梅院那丫头,平白被人做了伐子,也不知如今如何了,她也是个可怜的,你明儿过去瞧瞧。”

姜嬷嬷应了声,定国夫人才闭上眼睛,只半晌还叹息一声。

梅院正房,云怡正半撑着身体从床上往下迈脚,苍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淌着,她的乳娘仇妈妈进来正瞧见这一幕,一惊之下忙放下手中的药碗奔了过去,扶住云怡,急声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都吐的晕了两趟了,怎还不安宁的躺着,这身子骨儿本就弱,再折腾下去,只怕将养出的底子又给消磨没了。快躺下,听乳娘的话,天大的事都得明儿好了再说。”

云怡却是摇头,纤细的手指按住仇嬷嬷的手虚弱道:“我想想还是不放心,今儿是关将军的好日子,若然嫂嫂因我的事和他闹将起来,这可叫我如何安心……”

仇嬷嬷闻言便是一叹,硬将她推回床上,劝道:“老奴已支了喜儿去棋风院外瞧了,姑娘先宽宽心,今儿这事都怨老奴,只想着那燕窝能补身子,却是害了姑娘!姑娘这一吐,老奴心就慌了,也没看好院子,这才叫翠烟溜了出去。千防万防的倒没想到今儿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老奴对不住姑娘的重托!”

仇嬷嬷说着便跪了下去,云怡瞧着忙扶了她,道:“乳娘别这么说,这些年若是没有乳娘,我早就活不下去了。人家挖空心思的要算计咱们,哪里能防的住,只是这些年一直承蒙关将军的庇护,我却只给人家添麻烦,若是叫嫂嫂生了嫌隙,我可如何自处……”

仇嬷嬷见她蹙着眉,一脸担忧,便劝道:“姑娘放心吧,听说少奶奶是关将军自个儿看重的,能入得了关将军的眼,定然是个聪慧的。明儿姑娘说清楚便是了,再说姑娘这会子跑去棋风院算个什么事儿?反倒叫少奶奶多想,这会子天色己经这么晚了,只怕关将军和少奶奶已经安歇了,姑娘去了反倒不美。”

云怡听了面色一怔,接着才笑了,摇头道:“是我一着急就想岔了……”

她说着便不再坚持,躺在了床上,任由仇嬷嬷给她盖上了被子,仇嬷嬷瞧她面色苍白如纸,心中将那下毒之人恨得骂了祖宗八代,心疼的道:“早知这寄人篱下的日子如此难过,早先乳娘便是拼了老命也该护着姑娘在兴安过下去。”

云怡却闭着眼睛轻声一叹,只道:“乳娘别说了,我这般模样若然是在兴安,只怕早已不知落得什么结局了……何况这京城我是定要来的,我不会叫哥哥白白冤死!”

仇嬷嬷瞧着云怡那虽苍白却难掩绝色的面庞,不由就叹了口气。

姑娘这般容貌,偏少爷又去了,兴安只有那两三个不远不近的亲戚,又都是见利忘义的,姑娘说的是啊,这般好模样,若然没个护着的人,哪里能活的成。只有在关府这样的诗礼人家,上头有关将军庇护着,才能平平安安的。虽是寄人篱下,遭人白眼,又处处不得自由,如履薄冰,但到底不必担忧被人糟蹋。少爷的冤屈,姑娘心里的想法,她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可那宫中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这相府之中她们整日深居简出,尤且不得安宁,更何况是那宫里!姑娘这身子骨,真要进了宫,又没有雄厚的家族做依持,岂能活的下去?只怕还没能为少爷洗清冤屈,便要香消玉殒在那层层宫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