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元鹤想着这些不觉就是一阵烦心,他瞧着慧安望过来的水盈盈的眸子,不知为何心头那股烦躁又平复了些,放在腰间的手不觉松了些力道,接着他闭上了眼,将她搂进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不管世人如何,你却不能!”

慧安闻言整个人都禁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心中涌起一阵狂喜来,只觉人也有些飘飘然,熏熏然,有那么一刻甚至怀疑置身梦中,不,比梦更加的不真实。这种感觉便好似你觊觎了许久的东西,连做梦都想要得到的东西,突然间便从天而降,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这个世道对女人太过不公,便是那农户之家,但凡多个两斗存粮,尤且就想着纳妾,更何况是朱门大户。宠妾灭妻之事算不得稀罕,女子往往在有了身孕时首先想到的便是给夫君纳妾,因这事是不能避免的,用你自己的人,总是要比别人塞进来,或是男人自己寻来的要好上万千。

而男人抬了妻子为自己准备的妾,却是对妻子的认可和宠爱,是给妻子体面的行为,已算得上难寻的好夫婿了。这个世道便是这样,女子但凡行为不端,便会被指骂水性杨花,不被世人相容,但男人却可三妻四妾享受齐人之福,甚至府中少了几个小妾,反倒会被人取笑地抬不起头来。

若是一个男人生出为妻子守贞的念头来,他只怕会先担忧起自己生了怪病,中了邪!故而关元鹤不懂他这般是为何,可慧安却隐约有些明白。在有孕时做主为关元鹤抬妾,这种事慧安万万做不出来的,她宁愿到时候关元鹤自己去寻,也不要亲手将别的女人推上他的床。

可他却说不叫她为他纳妾呢,故而听着他在耳边低语,听着他说不管世人如何,她却不能,慧安非但不生气,反倒第一次觉着自己拥有了关元鹤的心,只觉着他这话是她听到的最动听的情话。

慧安狠狠咬了下唇,感觉到疼痛,这才弯起眉眼笑了起来,抬手环住关元鹤的腰身,轻笑道:“好,我记下了,夫君。”

关元鹤虽不明就里,但他坚持这些,绝非不给慧安体面,他生恐慧安会误会他的意思,可他心里怎么回事,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也不知道怎么和慧安解释。故而说出方才的话,他便一直提着心,生恐慧安不懂发起火来,如今听到慧安低低地承诺,他却觉着梗在脖颈间一直出不来的那口气突然就顺畅了,不觉就收了收臂膀,将慧安又揽紧了一些。

翌日,慧安用过早膳依旧往福德院中请安,她自是没能见到祥瑞院中禁足的崔氏,听闻崔氏被不疼不痒地禁足半月,慧安也只笑了笑,并未认真计较。

回到棋风院,她还没往书房去,便听方嬷嬷说文景心来了,已进了二门。慧安忙迎出去,在垂花门处正见文景心从轿中下来,慧安笑着上前,正欲上前握她的手,文景心却后退了一小步,笑着盈盈一俯身,却道:“见过夫人。”

慧安一愣,接着便臊红了脸,瞪了文景心一眼,拉住她道:“大热天的,我生恐你晒着,你到有心思和我玩笑。”

文景心便笑,道:“你现在可是三品的郡夫人,这朝廷礼数可不能罔顾呢。”她说着便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慧安不由捏起她手臂上一小团肉轻轻拧了下,文景心才不再打趣她。两人进了屋,下人上了镇冰的时鲜果子,文景心才细细瞧了瞧慧安道:“我还怕你心情不好,想着过来瞧瞧你劝慰几句呢,倒不想是我自己多事了。”

慧安闻言一愣,一脸茫然,文景心见她竟是不明所以,诧异眨了眨眼睛,结舌道:“你不会不知你们爷被御史弹劾的事儿吧,他没和你说?”

慧安听罢一时间就懵了,这些天关元鹤也不出门,整日地藏在院子里,慧安原是担忧那日他大庭广众的打了邓玉,只怕会引来大麻烦,可关元鹤偏不叫她担心,也不叫她多问,只道无碍。慧安担了两日心,见关元鹤这些天心情极好,便以为他将此事解决了,也就仍在了脑后。此刻她听到文景心的话,不问也知道关元鹤是因什么被弹劾的,登时有些傻眼。

文景心瞧慧安这般,却是哭笑不得,道:“只怕是你们爷怕你操心,特意叫下人们也瞒着你了。”她言罢又细细瞧了瞧慧安的面色,倒是笑了起来,道:“我先还不相信御史的弹劾,如今瞧着你这般倒是真信了。她说了这半天,有些戏谑地瞧着慧安,道:“弹劾你们爷以下犯上,恃宠而骄,骄纵枉法……”文景心说着又是一笑,这才接着道:“嗯,还有贪念美色,宠妻无度。安娘,你如今可是京城的名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