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元鹤见慧安坚持,便也不再多言,只静静躺着,一瞬不瞬地瞧着她为自己揉按着关节,待秋儿进屋收走木盆,他才将慧安抱入怀中,半晌轻叹一声,“慧安,分明是你让我心酸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以后莫再为我做这些事,受这些累,我不需要,也会心疼的。”

慧安却是嘟嘴,捏起关元鹤腰间一块皮肉,使劲一拧,娇蛮地道:“我需要!心疼你也要受着,快睡吧,我困了!”言罢她便不再搭理关元鹤,兀自在他怀中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片刻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关元鹤却是许久都睡不着,心中似被塞上了一团棉花,又暖又堵得想大喊两声,方能纾解快愁,他又怕惊动了怀中慧安,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待浑身肌肉都僵硬了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翌日,两人起来依旧去福德院中瞧过定国夫人,这才回棋风院换上朝服往宫中赶。到了宫门,已有太后宫中的小太监守在了那里,见慧安欲下车,忙上前见了礼,道:“郡夫人有孕在身,太后娘娘特令奴才在此恭候,夫人不必下车,车子直入承宁宫宫门。夫人您坐好了,奴才们拉您进去。”

慧安闻言笑着谢了,宫人将马牵走,又套了四人拉的车架,这才缓缓向后宫而去。关元鹤本是要陪着慧安一并去给太后请安的,却不想到了咸德门,皇上跟前伺候的小太监却追了上来,说是皇上请他过去。关元鹤便交代了慧安两句,随着那公公去了养心殿。

慧安到了承宁宫大殿,柳姑姑亲自迎了出来,笑着道:“太后念叼了你两日,快随老奴进去吧。”尚未进殿,慧安便听屋中传来说笑声,她瞧向柳姑姑,便闻柳姑姑低声道:“是秦王殿下和佟妃娘娘来给太后请安了。”

慧安闻言冲柳姑姑笑了下,低着头进了殿,见她进来殿中一静,慧安欲上前行礼,太后却已冲随着慧安的柳姑姑吩咐道:“她有身子,莫讲什么虚礼了,快扶这孩子过来哀家身边。”

慧安闻言抬头,见太后一脸慈爱的笑意,便忙福了福身,这才随着柳姑姑上前。太后拉住慧安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慧安却也瞧着太后,见老人面色虽是有些倦怠,身子也消瘦了些,可精神却还好,这才放下心来。前世时太后是在她嫁人那年便过世了的,算时间却正好是这年的夏季,如今已到秋日,太后却还好端端的,慧安既感激又不安,眼眶便是微热,张口便唤了声,“太后……”

太后见她如此,倒也红了眼,只拍抚着她,冲佟妃笑道:“瞧这孩子,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知道你受了苦,好在那恶人已经抓到,哀家已叫皇帝严办那些南萤人,快擦擦眼泪,莫叫佟妃娘娘和老七瞧了笑话。”

慧安见太后红了眼,也知自己莽撞,忙背过身拿帕子抹了下眼睛。佟妃已是笑着道:“小辈到了疼爱自己的长辈面前才能随心所欲的哭闹,到底是这孩子有福气,得了母后疼爱,臣妾羡慕也来不及的,哪里还能笑话。”

李云昶坐在一旁,见慧安进来便有些控制不住地将目光投向她,见她掉了眼泪,心也跟着有些发堵,接着才意识到失态,忙别开了头。

自那日知道她出事,他亲上栖霞寺请了怀恩大师下山,他便比谁都更清楚她的身体状况,也因此日日都担着心,连日来也睡不安稳,偏又不能去瞧她,倒是平生第一次知道牵肠挂肚的滋味。得知她今日会进宫来请安,他一早便到了母妃那里,又不着痕迹地跟着母妃来承宁宫,便是想着能见上她一面。如今瞧见她,却还不能明目张胆地看着她,只能这般忍着耐着,使得一颗心都疼的缩成了一团,到底是他当初太过自负,没能将她真正的放在心上,只以为不管何时,只要他想他要,便能得到。却不想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似注定了一般会叫人尝到痛之滋味,悔之心境,注定了会在你的意料之外,令你无可奈何……

他想着不觉将手握了起来,佟妃娘娘却是站起身来,道:“太后和东亭侯夫人说话,今日中午皇上还要到臣妾那里用膳,臣妾便不多搅扰了,也好回去准备准备。”

太后闻言便点了头,又瞧向跟着站起身的李云昶,道:“老七也快迎娶王妃了,能娶到顾氏嫡女也是你父皇对你的格外恩宠,莫要辜负了才好。”

她言罢,李云昶眼皮便跳了下,忙跪下道:“孙儿谢皇租母教诲。”

太后只点了点头,便又瞧向佟妃娘娘,又道:“皇上如今年纪也大了,到底还是顾念着你们这些老人,你伺候在皇上身边多年,皇上的性情也摸的透,宫中虽是年年都要添上些新面孔,可那些新人,娇俏有余,到底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你性情温婉,从不争长论短,说三道四,温顺又谦恭,这是你的优点,要和皇上贴心才好……回去吧,好好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