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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病了?”邹苑曦一惊,身子一震便站了起来,见付英面色沉重,他心中一揪。

“这两年夫人身子本就时好时坏,冬天更是病发期,御医说夫人这次……怕是挺不过去了。老爷这几日也是茶饭不进,已经三日没上朝了,府中陷在乱作一团。苑曦啊,你今晚必须跟英叔回去。”付英目光冷冽蹙眉道。

邹苑曦隐在广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了下,眼眶一热赶忙微微闭了下眼眸。他知道英叔定不会拿母亲来哄骗自己,往日府中对于母亲的病不论是谁说了稍稍不吉利的话都会被父亲惩治。

母亲得的是哮病,北方的哮病多为寒喘,冬季本就爱犯,想来这次是真的……这般想着,心中生出一阵寒意,邹苑曦起身走向窗前,将窗户推开,冷风灌面,闭目良久才转身看向付英。

“英叔,给我五日时间。只需五日定归!”

邹苑曦平日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更是宛若白玉,显得一双眼睛愈发深黑有神,定定锁着付英。

付英心声感叹,邹苑曦是他大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生来就身体不好,常年药石吊着,但聪慧异常,又听话懂事。性子更是与世无争,淡泊无华。从小到大他从没见这孩子主动争取过什么。不是因为他没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而是他从不觉得有争执的必要,他将所有事情都看得太淡然。

如今付英看着他坚定的眼眸,半晌一叹:“知子莫若父,英叔出京时老爷就料到你不会跟我回去。这是老爷让我捎来的信。孩子啊,别的话英叔也不多说了。你向来孝顺,夫人很记挂你,想临老的时候儿女能在身边。说句不敬的话,府中倘若办丧事,少爷不在也不成啊。别的不说,就使老爷,您让他怎么跟皇上交代。这……罢了,不说了,少爷长大了,有自己想法了,英叔再说下去自己都觉得是倚老卖老。我这就回去了。哎。”

付英的叹息声久久回响在耳边,邹苑曦僵直着身子,唯有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颤抖着。半晌他听到房门又被打开,这才轻轻动了下。

“公子。”高硕见邹苑曦面色不好,忙倒了一杯热水呈上。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邹苑曦并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动了下手指。

高硕也不敢打扰,蹙眉担忧地看了眼他,便将杯盏放在桌上,轻轻退了出去。

屋中一片静寂,甚至连烛光晃动的声音亦能入耳。这般不知过了多久,邹苑曦才颤抖着将手中的信展开。父亲向来苍劲有力的字入目却不复往常的犀利,字字透着苍凉。他的手一震,闭目半晌才吐出一口气,将信一页页看了下去。

苍白的面容在看到最后时突然一滞,他无色的唇角突然牵起个清苦的笑。叹了口气将信折起收好,这才缓步走至书案前,研磨提笔。

写好书信抬头望了眼沙漏已是戌时正点,离城门关闭还有半个时辰。

“高硕。”

“将这信快马送给王爷。”

高硕接过那信,忐忑望向邹苑曦。刚刚付英的话,他站在屋外已经全部听到,心中自是担忧,犹豫了下开口道。

“公子尽管回京。这里交给属下即可,属下一定不负重托将郡主带回京城。”

“不,你闷就暂时留在这里,不要鲁莽行事。非是我不相信你们,只是那肇王绝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邹苑曦起身步至高硕面前轻拍他的肩膀。

“那我们留在此地做什么?”

“等。翰王爷已经回京,怕是过不久便会南下,你们到时候便去找他,亦且听他吩咐便是。”邹苑曦说罢见高硕面色一律,又道。

“放心吧,他不会拒绝你们的。”

“是。属下这就抽人送公子出城。”高硕说罢便欲转身。

“不了,我自己出城便可,城外会有人接应的。”邹苑曦摆手,走至书桌旁的一家取过大氅系好,回头见高硕蹙着眉,清浅一笑。

“不放心就让于关跟着吧。”

高硕这才微微舒开了眉峰,赶忙应声打先出屋安置去了。

一刻钟后,一辆极为雅致的马车缓缓出了花街。车中的邹苑曦静静吹着眉睫,想起父亲的那封信,双手微握。父亲的信通篇没有一句指责之语,只是写了母亲的病,写了母亲对自己的思念,写了父亲的哀伤。可就是这些话却在他的心中勾起了浓浓的歉疚和忧思。

信的最后父亲才说四皇子在北纥重伤已在回京修养的路上,这么看似不着南北的话却是父亲一封信的重点。知子莫若父,在满心的愧疚后,看到四皇子回京的消息,他又如何能无动于衷地留在此地?毕竟已经没有了必须如此的理由,营救尘儿已经不是非他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