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雪的诅咒

白瑞雪!

他在心中呼出这个名字。

涣散的瞳孔慢慢出现一点微光。像萤火虫生命尽头的闪烁。

白瑞雪没有说话,静看着他的生命在消逝。

宋明猝然意识到,白瑞雪走路从来悄无声息,这次脚步重重的,难道是……

"你、是你……"没了力气,声音说出来,只有自己能听到。

白瑞雪俯视着宋明。

他遮住了光,面目因此变得模糊不清。宋明只看到他眼瞳里的水光,那必定是清澈的。就算无视一条性命,那也是清澈的。

最后的最后,宋明听到他淡淡的声音∶

“如果可以重来,岂不皆大欢喜?是吧?你也这样认为,我都听到了。”

周围的景象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时间更往后退了,白瑞雪此刻坐在温暖的灯光下,对面是穿着睡衣的白丰年,蜜蜡色的桌子,摆放两碗小馄饨,汤是金黄的,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白瑞雪感到微微的热,刚出炉的馄饨,热气在半空中升腾。

白丰年仿佛在讲人生道理“心急吃不了热馄饨,但馄饨冷了也不值得吃。你吹三下,入口就绝对不烫了。”

白瑞雪想起他上次舌头被烫出一个泡。

“或许,你可以吹五下。”

"唔"

说得晚,馄饨已入口,美味得舍不得吐,囫囵嚼两下,赶快吞下去。白丰年叫嚷着水水,立马灌下一大口冰水。

与此同时,另一间住所。孟忍感到不对劲,从书架的格子里探出脑袋。

浴室传出一声尖叫,孟小姐头发乱糟糟地跑出来。手里拿着筷子,夹着长长的头发。

孟忍"……"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孟小姐迅速扫过桌上那栋小木屋,不在。熟练地将目光移到书架上,果然见到坐在书架隔板上一前一后甩腿的小木偶。

它的身体是原木色,没有刷过漆;头发是栗色的棉线,本来戴着一只红色毛线帽,帽子上还有一朵小锥菊,不过被它睡前摘下了;它穿着孟小姐为它缝制的睡衣,白色的短袖短裤,露出四肢上的关节结构。

它脸上有两只圆圆的绿玻璃眼睛,没有鼻子,嘴巴是黑笔画上去的线条。它脸上的雀斑也是画上去的,是孟小姐画的。

它其实很简陋,放在玻璃橱窗上,没有小朋友为它停留,或许还会觉得它不该放在漂亮的橱窗里面。

木偶是孟小姐的爸亲手做的,是孟小姐五岁的生日礼物。

“崽,家里不干净了!”

她从收到这个木偶,就把自己当妈妈了。

它曾经有一个名字,木木。

孟忍是它自己取的名字。

孟小姐洗完澡,发现漏斗堵了,清理时,拉出好长一串的头发。

“我是短发,你也是短发,家里怎么会有长发呢”

木偶的眼珠骨碌碌地转。

时间倒流了。

可能有一个副本的重启影响到他们了。仔细回想,这几天,与他们接触过的活玩家只有泳游馆里那个姓秦的男人,他手上有标记。

虽然时间倒流了,但是执行任务时,副本自身没有重启特质的玩家死了就是死了。

不过,玩家曾经占据的原主如今还活着。

小亮和小美……

当然还有玲玲。

孟忍盯着孟小姐挑出来的长发,它像水草般在风中微微荡漾着。

玲玲将再次审判,这次是真正的小亮和小美。

结局会如何呢

宋明盯着红木门,盯了许久。他没有敲门,转过身,慢慢滑下来,坐在地上,表情木然。

一周目活了一天,二周目活了一天,三周目活了四天,现在是第四周目,他能再活多久?

短短几天,仿佛过了几年。身体没有老,精神却老了。

好累。

已经不想动了。

没有方向的一条路。

宋明苦笑,任务始终没有成功。同床异梦,身边的人换了芯子,他难道不怀疑?

————我又不是演员,我总有一些破绽,所以白丰年每一个周目都在怀疑我,怀疑我变了,为什么变了

太难了,自身就没有原主记忆,还要费劲心力扮演他。

他蜷缩着,像没有安全感的动物,努力保护自己柔软的肚皮。

……

过了七天喽,老婆子终于可以回来了!

这一天是阿婆死去的第七天,也就是头七。她回到了家中。因无人打扫,四处都是灰尘。

“唉,好饿。”

她摸着肚子,出门去,不敢再坐电梯,走楼梯。慢慢下到七楼,忽然闻到异常美味的香气。

该如何形容?文化低的她只能想到寒冬里的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汤的颜色淡淡的,熬汤的人随意加入几块鸡骨头,再加入一枚打散的鸡蛋,一把小青菜,就已经是绝顶的美味。

老太太简朴惯了,廉价是第一首选。

闻到这股香气,越发的饿,蹒跚的步伐加快了。

转角走过去,她看到一个失意的年轻人蹲在门口。

“发生什么事了,小伙子?”

她有限的记忆十分混沌,这个年轻人的面孔有几分熟悉。肯定不是外人。

“是忘带钥匙了吗”

宋明抬头看到一个老婆婆。满头的华发,身体很干瘪,面上有几分慈祥。

他愣愣地摇头。

阿婆来到宋明身前,伸出干枯的手拍了拍他的肩,那一刹那,宋明感到彻骨的凉意。

阿婆语重心长地劝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没什么大不了,年轻人,要想得开。没有什么事比死更可怕。坚持一下,想想办法,这道坎也就不紧不慢地过去了。”

她移开了手,把手背在身后,摇摇摆摆地要走了。

宋明定了定心神,问“阿婆,这么晚了,您去哪儿?”

阿婆擦嘴角,回头说∶“我去见我女儿,真没孝心,也不知道给我烧些纸钱和香烛,让我喝西北风吗真是的。”

她垂涎地看一眼身体僵硬的宋明,吸了吸口水,嘟囔一声∶“奇怪,你身上怎么好香?”

宋明才发现她没影子。

阿婆是有理智的,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鼓励一下失魂落魄的年轻人。她慢慢离开了。

走廊重新变得静悄悄。

灯明明灭灭。

”砰砰砰耍——”宋明疯狂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