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祎放下茶水,瞥了瞥桌上小山般高的话本,一眼便看见了《郡主与她的十八个美男》和《刁蛮郡主择夫记》。她脸一沉,伸手拿过方思宁手里的书,翻了几页。

方思宁头皮一紧,忙将脸别开,故作淡定。

元祎的脸色甚是难看,正要说话,却听陈慬开了口,道:“元护卫,属下之前得到消息,说是外头流传些损害郡主清誉的杂书,于是搜来给郡主过目。郡主正命属下彻查此事。”

方思宁惊讶不已。她望向陈慬,就见他神态自若,出口的话字字坦荡,若不是她刚才看得津津有味,怕是她自己都要信了。

元祎将他的话忖了忖,转身丢下一句:“不必麻烦陈首领了。”

元祎一走,方思宁大松了口气。只差一点,她恐怕就要去父母灵位前反省了。她笑起来,起身拍了拍陈慬的肩膀:“聪明!”

“谢郡主夸奖。”陈慬道,“……那些损害郡主清誉的人要如何处置?”

“姑姑不是说了嘛,不用麻烦了。”方思宁又在话本堆里抽了本书出来看,“终究也不是什么大事,人家爱传,就由他们传去罢。”

“是。”陈慬应了一声,再无言语。

……

……

第二日,陈慬跪在将军和长公主的灵位前,有些迷惑。

魁夜司二十年,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刑罚,自己身受过的也不少。但像这样被数落教训的经历,还真的是第一次。

“昨夜郡主是何时睡下的?”元祎手拿戒尺,冷声问道。

没睡。看了一宿的话本,半夜还换了几支蜡烛。

他并未将话说出口,因为站在元祎身后的方思宁正手指点唇,示意他噤声。

元祎见他不回答,戒尺在手中掂了掂,又问:“那郡主今日是几时起身的?”

这个却是明知故问了。因为未时过半的时候,是元祎亲自将人从被窝里拽出来的。

他思忖了片刻,开口:“元护卫,是属下……”

闷闷一声“啪”,戒尺落在肩头的力道不轻不重,却着实吓到了他。他只好咽了话,老实跪着。

“我奉将军之命护卫郡主,更兼教导之责。”元祎开口,人对着陈慬,话却是说给方思宁听的,“如今你在郡主房中伺候,却不知郡主的起居,这便是怠忽职守。如今当着将军和长公主,你可认错?”

此话一出,方思宁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我知道错啦。”

元祎听在耳中,却道:“郡主何出此言?郡主乃是金枝玉叶,我岂敢让郡主认错啊。”

方思宁讪笑着凑上前来,道:“姑姑,在反省了,真的。”

元祎也不搭理她,手里的戒尺又在陈慬肩上敲了一下,道:“从今日起,三更之后,郡主房内若还亮着灯,唯你是问。”

陈慬低头,沉声应下:

“是。”

……

待回到房中,方思宁拍拍心口,松了一口气。

她回头望向陈慬,多少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打疼了吗?”她转身走到他跟前,问。

陈慬想起那几下戒尺,如实说道:“属下这身衣裳是特质的,里头还有一层软甲。元护卫并未用力,只怕连印子都没落下。”

“诶?这么厉害?我看看。”方思宁带着些许促狭,倾身凑了过去,伸手将他的衣襟扯开,细细瞧了瞧。

这番动作,令陈慬身子一僵。但他终究没有言语,也没有任何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