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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听说了,近数十年来,灊山是无数流民、败兵、贼寇、亡命所聚集的渊薮。身在灊山之人,天然就缺乏对朝廷、对政权的尊重,甚至很多人还充满了仇恨。而要驾驭这群剽悍的部下,有些时候必须顺应他们的基本要求,甚至要表现的比他们更加强硬,更加凶狠。

既然部曲百姓们绝不接受宗主受人欺辱而死,雷远也绝不能接受。只要他想继任庐江雷氏的宗主,就必须紧紧抓住这个道义所在,哪怕为此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刘备看了看案几上的两卷竹简。那是雷远让关平带来的文书,一份的内容是向左将军府告丧,另一份是雷远自请解职居丧。雷续之已经把份内事都做了,等到明天,恐怕他就就要做些份外事。

想到此前为了招揽庐江雷氏耗费的心力;想到这支宗族抵达荆州以后,为稳定局势发挥的作用;再想到之后双方可能的冲突,或许今后再也无法回到此前合作无间的姿态,刘备忽有些意兴阑珊。

“军师,你可有什么妙策?”

白羽扇微微晃动,诸葛亮端坐沉吟。

刘备看了诸葛亮一眼,待要再问,却听诸葛亮慢慢地道:“伯昇、坦之,有一件事,适才不曾听两位提起,须得请你们仔细再想一想。雷续之说不要补偿,而要道义。但他有没有说过,他所主张的‘道义’为何?”

续之要的道义不就是……嗯?刘封差一点就要张嘴说出“血债血偿”之类的话语,可他仔仔细细再想了一遍,却发现自己没法回答。似乎整桩事情从头到尾,群情固然汹涌,雷远固然愤怒,可他真的从未明确表示过,庐江雷氏究竟主张一个什么样的道义。

刘封茫然地摇头:“或者说过,或者没有说过?实已不记得了。”

诸葛亮再看关平。

关平略作思忖,确定地道:“军师,续之从未说起。”

诸葛亮起身在厅堂里走了几个来回。

其余众人的眼神紧随着他,同样打了几个来回。

“孔明,你想到了什么?莫非其中有什么讲究?”刘备问道。

……

当左将军府中连夜议事的时候,乐乡县城里,正在执行早已准备就绪的殡殓之礼。殓衾、铭旌、沐浴、栉发之类的流程,雷远一点都不熟悉,于是只能有些迟钝地跟着别人的指挥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