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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急。”郭竟凝视着对面旗帜下那名老将,冷静地道:“所有人跟我往左侧去,拉开队列吸引吴军的注意力。老邓的骑兵多,有他来到,一定能成。”

程普端坐在马上,同样凝视着这名几度叱喝冲锋的敌方军官。虽然战局胶着惨烈,他的神情丝毫都不慌乱,脸上每一处肌肉,每一处皮肤都凝固得好像岩石一样。

这是身为大将者必须做到的。

无论内心有多么慌乱,一定不能表现出来。只有大将不乱,部属们才不会乱。

所以程普竭力保持着稳健姿态,但他的额头已经冷汗涔涔。

眼前这名敌将的勇猛程度,只怕比自己年轻时候也不逊色太多。适才此人冲突入阵,几乎迫的程普本人拔刀补上一线作战,虽说最后将之逼退,胜得着实艰难,是硬生生拿自家精锐部曲的性命堆出来的。

随着程普渡江抵达的兵力,扣除留守舰队的水手们,合计四千上下,其中有一些是山越人组成的部队,还有少量江夏郡的郡兵。唯独与郭竟恶战的,乃是程普的本部部曲,总数共计一千。

这支部曲是以程普在右北平郡与鲜卑人恶战的私兵为骨干,一点点扩充起来的。从北疆到江左,这些将士们经历了无数战斗,一批批人凋零于战场,又有一批批新人补充进来;其实当年的右北平同乡,已经变成极少数了。但这支部队的精气神还保持着,他们从来都擅长于强敌交手,也见惯了、至少也听说过骑兵在广袤原野纵横冲突的场景。

这就是老将、老兵的价值所在。他们的经验足以应付各种突发情形,也足以使他们在不利的环境下始终作出正确的选择。

在嘈杂狂乱的战场上,他们竭力坚持,哪怕零散的同伴不断死于骑兵的砍杀和践踏,他们也不动摇,只是不断聚集起来,在中军旗帜之下稳住阵脚。虽然敌方骑兵军官努力冲杀,却不能阻止他们的阵型渐渐稳固,而集结的人数从两百,到三百,到五百,最后渐渐形成七八百人的防御阵型。

可惜七八百人还是少。当郭竟和邓铜的两部骑兵从左右两个方向包抄过来的时候,吴军将士们仅存的刀盾手也不得不拆分成左右两队,每一队刀盾手后方站着的枪矛手和弓箭手,都稀薄得有点可怕。这样下去,终究会顶不住的。

而敌军的步卒大队,依旧踏着有节奏的步伐,越来越迫近了!

那些步卒们的装备很齐全,兜鍪、皮甲、刀枪剑戟,都很精良,程普看得出来。他们的步伐沉着镇定,从林间出现以后,瞬间排列成了连绵的队形,随后前进了数百步,队形并不见明显松散,这些是纪律严明、作战经验丰富的精锐,程普也看得出来。

步卒与骑兵不同。如果说骑兵是锐利的锋刃,那么步卒,就是重有千钧的铁锤,当他们投入到战场的时候……己方就再没有办法对抗。

程普的神情依然不变,可是握缰的手掌上,隐约有青筋暴起。

这一仗,打得太蠢了。简直像是伸长了脖子,等着玄德公引刀来割。程普感到强烈的羞辱,强烈的不甘。玄德公的部下们不是大都去了作唐么?关羽、张飞、赵云等等,那些人,是程普自愧不如的猛将、勇将。可他们不在这里!哪里冒出来如此强大的一支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