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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登叹气道:“建安十七年时,魏王迁荆州之民入中原屯,屯田。我,我家也在其中。我父病死于途,家计艰难,致我不得不从军糊口。”

州泰苦笑:“原来如此。”

建安十七年时,魏王领兵入荆州,征南将军曹仁亲自南下江陵,围困江陵城,并以浮桥横截百里洲,阻碍荆州水军对江陵的支援,孰料关羽藉着雷远开辟的洈水故道,将下游水军调到上游,一举扭转局面。

魏王战后才知,雷远开辟洈水故道已经有一年之久,且通过这条水道,不断向北输送荆蛮的特产。

在曹刘两家之间,正常的贸易并不能进行,但双方的贸易需求仍在,所以襄阳本地不少宗族都参与了地下走私贸易。而为了保障贸易安全,这条水道重新得到疏浚的消息,竟然被死死地瞒住了,不使曹军将校得知。结果到了战时,曹仁所部便吃了大亏,以至于曹仁等诸多将士战死。

魏王为此勃然狂怒,遂大迁荆襄之民于中原,勒令他们转为兵户或屯田民,作为对此局面的报复。雄主一声令下,数以十万的百姓迁徙,咄嗟立办。而百姓要为此受多少苦难,根本都不在考虑之中。

州泰的宗族当时为乐进效力,这才免去一劫。而如范登这样的,便是被乱世牵连,不得脱身的苦命之人。

州泰心生感慨,随即打定了主意。

范登是州泰的同乡,天然便是所谓乡党,是值得信赖的可靠之人,而他看来又颇有能力,能得部众之心,这样的人,正该是自己仕途上的臂助。更何况,眼前的拒柳堰经营得如此完善,不是正合魏王使用么?

心里这么想着,州泰却不忙着说明。

魏王大军的行进驻扎,非同小可,就算自家有了决断,终究也得仔细勘察才好。当下他与范登寒暄周旋,巨细无遗地询问周边情形、己军动向,又请范登引路,往营中探看。

范登殷勤作陪。

州泰这魏王府里的从事,果然与寻常官吏不同,他行事甚是缜密,一边走,一边发问,涉及方方面面;而范登也真是精干,州泰但有所问,无不妥善回答。

换到十日前,如州泰这般询问,范登难免露出自家的狐狸尾巴来。

但大水过后,终究许多事都不同了。原本了解拒柳堰情形的上级军官,如今几乎全都喂了鱼鳖,邓范所说的自家背景、身份,并无人能指摘出破绽。而此时身处营地里的将士,大都得邓范相救,对他异常尊敬,无形中又增添了可信程度。

邓范本人真是州泰的同乡,也真的去汝南当过屯田兵。而他到苍梧数年,对曹军的了解,反而比原先更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