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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夏往事+番外 是辞 1403 字 2023-04-07

她手头的活计并不多,悠闲地到处晃荡,尽力找些事打发时间,心中则思忖着,也不知待会儿来的是秦师傅还是学徒,秦师傅能来最好了。可转念一想,外面这么热的天,秦师傅怎么会想不开亲自跑这一趟?定是那个冒失的年轻学徒,如此想着,只觉得这点儿念想也没了,等待的殷切烟消云散。

盛夏银狐皮(02)

秦记裁缝铺位于法租界的霞飞路,比起周围琳琅的商铺,秦记这爿店面着实不大起眼,匾额都已经褪得发灰了,题字也是旧式的字体,门前更缺乏吸人眼球的广告牌,显得有些冷清。

原来的老板名唤秦制衣,是个跛脚的瘦小男子,其实他本名秦知一,制衣的手艺极为地道,久而久之就被传了这么个浑名,在上海的太太小姐之中名声颇好,尤擅旗袍,工期必要提前数月甚至半年预约。

前年春天秦制衣因病去世,继承秦记的是他的侄女秦水凝,迄今为止沪上的女裁缝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便是新冒头的洋裁缝也都是些金发碧眼的男人,女裁缝难免不受信任,故而秦制衣去世后,秦记的客源流失了不少,太太小姐们纷纷转投他人。

秦水凝对此有些过分淡然,浑不在意地照旧开店,大抵唯有仍在她这儿裁衣的主顾才知情,譬如谢婉君,今日送去的那件旗袍,已是两个月前定的夏装,工期依旧要等,没比过去短多久。

更何况那秦制衣又不是戛然咽气的,早在去世前一年,他便已然是硬撑着守在店里,成衣皆出自秦水凝之手,识货的人一看做工便知,与过去全然无差,可有些人更看重名望,秦记虽然口碑颇丰,总归是太老的一间店,不时髦了。

学徒小朱顶着炎夏跑了趟谢公馆,他时年十六,正是毛躁的年纪,素来为黄妈不喜,丢三落四的纰漏便不说了,每每进了谢公馆一双眼必提溜着四处打量,很是不礼貌,这时黄妈就会毫不客气地赏他个白眼,压低声音狠狠地呵斥:“再看,再看剜了你的眼,这辈子都别想裁衣裳了。”

今日他送上包好的旗袍,黄妈见最外层的纸上染了汗渍,眉头蹙得老高,赶紧拆开取出旗袍,否则是断不敢盛到谢婉君面前的。

“谢小姐可在家?最好试上一试,尺寸若不满意我正好拿回去改。”省得改日还得再跑一遭,瞧着日头火辣辣的架势,近几日怕是难见阴凉。

小朱照例说上这么一句,脸上还露出浑不在意的笑,那副态度激恼了黄妈,取出来的旗袍也抖乱了,她又仔细地重新叠好,严肃问道:“可是你给熨的?瞧瞧这里,还挂着褶呢。”

“黄阿妈,料子就是这样的嘛……”

他还狡辩,黄妈正要厉声驳斥,猝不及防挨了扎,低叫出声,旋即拧着眉毛把手里的旗袍翻了一遍,最终在前后片腰间的衔接处取下了枚丝针。她恨不得捏着那枚针刺到小朱的眼睛里,提起另一只手掐上他的腰,小朱低叫着躲,她则更加来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