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另外的那半颗心也跟着软了。
她其实很想说:谢婉君,你不是早已将自己送进了黑暗之中,何必惧怕区区一条小巷呢?
四目相对,秦水凝什么都没说,唯独向巷口的人伸出了手,像是在告诉她:别怕,过来。
谢婉君鬼使神差地迎了上去,两只冰冷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彻底深入暗巷。
黑暗之中,谢婉君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也听得到秦水凝的,她确信她们一样,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即将见到天光前的雀跃,她在黑暗中开口问道:“你就不怕哪家门户里冲出只鬼?你我的遗照想必还来得及登明日的晨报。”
秦水凝偷偷地笑,反正谁都看不到,只听啪嗒一声响,她扭开了那只镶嵌珠花的袖珍手包,旋即带着谢婉君的手探了进去,谢婉君那一瞬是带着恐慌的,很快摸到一把毫无温度的手丨枪,秦水凝已重新将搭扣合了上去,牵着的手却不曾松开。
谢婉君只觉心跳更加剧烈,问她:“你哪里弄来的?”
那是她的任务,如今借着用来防身,叫谢婉君心安,可她断不会将这些悉数告知,而是不答反问:“你枪法好么?若有危险,我便立刻递给你,你来护我。”
“我枪法当然好。”谢婉君被她将疑惑带了回去,又反应过来,“巷子这么黑,枪法再好有什么用?你少哄我。”
秦水凝忽然伸手抚上她的心口,宛如抓上了一抹苔藓,触感相同,感受到凌乱的心跳,秦水凝问她:“你害怕么?”
谢婉君最要颜面,反手也抚上她的,驳道:“你不是一样?你害怕么?”
她隐约好像听到了秦水凝的笑声,不禁好奇起来这个一贯冷若冰霜的人藏在黑暗中是多么的放肆,可不等她继续逼问,找回场面,秦水凝的手已挪开了,拽起她就向前跑,她根本看不清路,全凭秦水凝掌控着自己,掌控全部,心跳越来越急,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超出负荷,一颗红肉跃出喉咙,雨声也越来越吵,吵得她已经无法思考……
前路骤然变得明亮,谢婉君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被刺得无法睁开,脚步却丝毫没停,因为秦水凝没停,直到冲进昏黄的灯影下,两人双双止住步伐,眼前正是一条光明之路,道路两旁栽着成对梧桐,不断地延伸,雨势渐歇。
她们就站在某棵梧桐树下,喘着粗气,谢婉君心道:疯了,真是疯了,彻底疯了,克制的人疯起来竟比她更甚。她抬头看秦水凝,正想着用什么话骂她,可待秦水凝也抬起了头,眼波相交的那一刻,两人都没忍住,一起笑了出来。
呼吸平复过后,她们漫步在梧桐树下,大抵每隔五棵树便有一盏路灯,灯不够亮,却足以照明,偶有车流经过,可忽略不计。
谢婉君反应过来,秦水凝想必熟知上海大大小小的街巷,明显是奔着这条路来的,不像她,客居上海这么些年,是一点路都不记,全靠小佟这个活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