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一直气我呢……”
他的声音极低,低得像是一道来去无踪的风。兰芙蕖心底冷意刚泛上来,又被这夹杂着宠溺与无奈的声息压制下去。对方紧紧地牵稳了她的手,带她穿过层层阴暗的树丛,站在阳光下面。
前方,是应槐押送着兄长离去的背影。
兰芙蕖握紧了木匣。
她知晓,兄长没错,沈蹊亦没错。一边是兄妹情深,另一边是军纪如山。她夹在其中,不好掺和什么。只能期望着,这次沈蹊下手能轻一些。
可她分明能看出来,沈蹊望向兄长时眼底乍起的杀意。
那比腊月的霜雪还要冷。
是夜,她惦念着沈蹊与兄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梦见兄长在狱中被折磨得不成人。
殷红的血染红了他的雪袍,顺着破絮滴滴落下来,流到脚边,汇成浅浅的溪河。
她将装着铜钱的木匣放在床头,半撑起身子,盯着破旧的匣身,忽然跳下床。
帐外,晨光未明。
冬日的天总是亮得很迟,天方还未泛起鱼肚白,她已走出军帐。
不知为何,兰芙蕖的心跳动得很厉害。
心口处也是遽然一阵疼,紧接着眼皮也疯狂跳动。
不知不觉地,她竟走到沈蹊帐前。
帐内无人,他应是早起去练兵了,听应槐说,他一般都起得很早,要先去大营督兵,而后去兀自练剑。
沈蹊的鞭术好,剑术亦是北疆一绝。
兰芙蕖在帐外等了少许,只等到冰冷刺骨的寒风。她坐在木墩旁,终于不耐,踩着雪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积雪松软,许多已经融化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