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卷起告示,头也不回地朝小区门口走。保安亭里值班的是一位上了年岁的大爷,他面对窗口,坐在摇椅上,手里拿着手机,戴着眼镜,面色很凝重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逐句看新闻。

他念了出来:“紧急通报,今日凌晨三点十五分,南桥大学某某寝室的三位同学同时去世,死状惊恐,据知情者所言,这三位同学生前在玩一个招鬼游戏……”

趁着大爷没注意,白瑞雪把写着电梯乘坐守则的告示贴在铁门边的墙上。

他需要更多的同类,一栋楼不够,一座小区也不够,要多少呢?

贴完后,他神色有些恍然。

突然,他听到小孩子的笑声。

年轻妈妈骑着电动车出小区,经过白瑞雪身边。白瑞雪看到小男孩站在年轻妈妈的身前,头上戴着黄色的卡通头盔。他脸上的笑容像是一朵迎光生长的向日葵。

电动车的速度不慢,很快远离,可是笑声依稀留在耳畔,久久不停。

街道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人或面带笑容或紧蹙眉头或失落哭泣……十米外,一家早餐店排了一行人,老板揭开蒸笼,白色的水蒸气瞬间像爆炸了一般,形成一朵巨大的白蘑菇。

“哇!好香!老板给我拿一个素的、两个肉的!”

能有多香?

当白瑞雪心底冒出一个疑问后,香气蔓延到他的嗅觉范围。

是……生活的香气。

某一瞬间,白瑞雪生出了一点奇异的情绪,自心底发芽,所以心口痒痒的。

无论死去,还是成为另一物种,生命都将在那一刻停止生长。儿童再也长不大,年年月月日日都会被妈妈带着去上幼儿园。

当异样蔓延全世界,买到的包子,里面的馅料可能是一颗眼珠。它在你咬开的那一刻,死死地瞪住你。

白瑞雪摸着心口,低声对自己说:“你真是个坏孩子。”

他最后迟疑地看一眼告示,接着离开了。

……

沉甸甸的水桶拖在地上,叫出刺耳的声音。家里没有人,不必再费劲地将它提起来。

白瑞雪拖着水桶走出房间。他的房里铺设了一条地毯,不适合做些血腥的事。这是字面意思,因为秦风的血还没流尽。

昨天晚上,他擦完地板才睡的。

他来到客厅一个较为宽敞的地方,正对着玄关和一扇门,旁边是窗户,拉起米黄色的帘子,再打开灯。

白瑞雪坐在地板上,将桶里的秦风轻轻拿出来。

秦风安静闭着眼,他的皮肤十分苍白,是白墙上的腻子粉颜色,缺了生机,白得可怕。

白瑞雪摸了摸他的头发,当作是“手术”前的鼓励。接着他要给自己放血,穿针引线,重复昨晚没做完的事。

他怕的事情不多,怕痛是其中之一。

因为要作血管,需要的血量不少。白瑞雪到厨房拿起案板上的一把刀,在手腕上作出割的姿势。忽然又感到这把刀太大了,骨头都能轻易剁掉的样子。他见过白丰年剁鸡,“噔”的一下,鸡就分成了两半。

他放下这把大刀。在刀架上找到一把最小的、用来削橙子皮的水果刀。

有那把大刀作比较,水果刀如此小巧玲珑,白瑞雪感到没有那么惧怕了。

他回到客厅,坐了回去。眼睛一闭,抓着水果刀一划,十分利落。

鲜红的血液也很利落地流下来。

刀身也变得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