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来, 低下头。

双手张开蜷握, 机械地重复动作,双手握住实体的触感不知何时消失了。

那罐白雾不见了。

抬起头, 目之所及,皆无踪影。

四周吵吵闹闹, 醒来的人都在战战兢兢拍醒其他人,成功唤醒一人,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张可怖的皮, 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徐翠翠怔怔坐在原地,她的目光有些茫然,渐渐地, 茫然褪去,锋利感扑面而来, 朝着每一张人脸用力割去。

每个人都醒了过来, 他们忍不住欢喜,没有人死去。

有人在喊:“昨晚没有死人!没有死人!!”

徐翠翠的目光掠过这个人,定在玻璃门口,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腿很长, 留着寸头, 他脸上看不出情绪,往日藏着灿烂旭日的眼瞳乌黑得沉不进底。

他的异样彰显得淋漓尽致,不作掩藏,徐翠翠忍不住盯着他。

白丰年昨晚跑了出去,去找一个人。

他的神情在告诉徐翠翠,他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徐翠翠走到他身边问:“他死了?”

白丰年没有看她,他的目光穿过徐翠翠,视她为无物。他乌黑的眼珠一转,已经在人群里环视一圈,徐翠翠猜他在找秦风,他们总是形影不离,确切来说,是白丰年缠着秦风,他就像一根急需养分的藤蔓缠在一棵大树身上。

秦风不在这里,昨晚白丰年出去不久,秦风也追了出去。看来,他们并没有汇合。

徐翠翠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你不说,那我们只能慢慢找。总要知道他的死法,是被吃干抹净,还是剩下一张皮……这关系到人群中是否还藏着另一只怪物。”

说到一半,他忽然侧过头,一只眼睛盯着徐翠翠,她描写那名男孩的死法让他感到恼怒,但她没有关心,只在一瞬间的停顿,继续说完。

时间不多。她感到时间不多。名为急迫的情绪正在压迫她的心脏,她的冷静岌岌可危,只剩一张空荡的皮囊,上面描绘着冷静的表情。

她根本不想浪费时间看那名男孩的死状,与其关心他,不如关心那罐白雾为何消失不见了。要么是同类拯救了它们,要么是夜间有人在行动。

白丰年盯了徐翠翠一会儿。

“他正在睡觉,别打扰他。”

他终于说话了,声带遭人暗算似的,艰涩又难听。徐翠翠明白了他的潜意思,奇怪,不过是一个认识几天的男孩,有那么难过吗?

她忍不住,目光滑到男孩的真正血亲身上。那名胖乎乎的妇女正关切看着另一名男孩,那是她弟弟郑富。不得不说,他们真像,眉眼好像是同一个模具捏出来的。

当徐翠翠回神时,白丰年已经走了。他简直像一条虚幻的影子,走得无声无息。

郑富捂着肚子,说饿了。

郑晶晶呼叫厨师长。厨师长抽出皱巴巴的帽子,皱巴巴地说:“早饭就不吃了吧。”未尽之言,谁都清楚,食物不多。

随着这句话,大家的意志更消磨了。

徐翠翠看着“围墙”内的人,大家都志同道合地窝在同一地方,像一窝刚破壳的雏鸟,等待鸟妈妈的哺喂。再没有人愿意走出去,一厢情愿认为,原地不动才是安全的。

一时的安全又能持续多久?

不知为何,她心中涌出来一股恶念,她期待弹尽粮绝时的那场混乱。

徐翠翠推开玻璃门走了。

她想去寻找昨晚点名时不见的另一人,对方凭什么脱开人群?

她很好奇,对方有什么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