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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河图 陈加皮 805 字 2023-06-16

那把匕首,握得死紧,因沾血湿滑,握得滋滋有声。

“雁洄……”阿戊小心地拥住她,想起雁崇写的那封信,不禁悲切。

所有的信都是一次过,唯独1970年七月这张,阿戊看了两回:

……那天一早,有位老人找到我,说他神志不清的女儿走丢了一年,他走了很多路,好不容易找到却是天人永隔。他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词不达意,我才从他的话语里整理出这些信息。我告诉他,失踪案应该报派出所。他却摇头,说女儿昨晚溺水,已无活命可能,恳求我钓尸。他哭诉着,眉角一颗痦子都在痛苦地颤抖。我答应了,没有向他提出费用,就是觉得那样佝偻的背影,白发人送黑发人,叫我唏嘘。溺水地点在九顿,我去到时水洞周边安寂,渐渐来了一些人围观,听他们议论溺亡者是蒲姓男人的妻子,我不禁朝他看了一眼,他有意躲避我的目光。我心里嘲讽其侵占弱女的行为,也替老人、替他的女儿忿忿不平。以白鳝钓尸,这次特别顺利,几分钟就将遗体钓了上来,在看到尸状,我才知道原因。她的下腹割开了一大道口子,前半段伤口齐整,可能因岩石,而后半段撕裂,她的手还保持着抠腹的动作。或许心智残缺,她将身死,以为刨腹后孩子可不依靠母体,可活。不敢想她当时所遭受的痛苦,和超乎常人的求生意志。出水后腐血仍浓郁,所以白鳝咬尸才准。拿开白鳝后,尸体忽然哈出一口气,手也动了,围观的人惊慌失措地地散开,包括那个姓蒲的男人。在整理尸体时,我看到伤口内的胎衣,血水隐约活动,我心里觉得不可能,却还是伸手进去撕开胎衣,血水“波”一声涌出,我抓到一只小手,感受到虚弱的生命力……

雁洄慢慢垂下手,匕首发出铮的响声,阿戊安抚地说,“放下刀,平静下来,平静下来。”

胸膛起落渐缓,水面哗地一声传来,雁洄松开手。

阿戊抚了抚她的背,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询问:“地上凉,我们起来好吗?”

雁洄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阿戊打横抱起雁洄,找到一块平坦的岩石,放她坐好。然后湿了毛巾替她擦去脸上的血迹,她脸色暖了起来,不再煞白,但眉头一直拧着。

放下毛巾,阿戊检查雁洄身体,发现肩膀处有个绽裂的伤口,裂口沾有碎沙砾,血淤在里面。他忙找了新的毛巾摁紧,声线微紧,“我马上带你去找医生。”

雁洄伸手去捂住毛巾,“不用了。”

细声细气的,明显在忍痛。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