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藏不住 陈隐 1981 字 2022-08-31

此刻不忙,一位大约三十多岁、体型微胖的大叔靠坐在皮椅内看手机,脚边蜷着只比巴掌大点的黑色狸花猫。

段灼对着落地门调整歪斜的衣领,推门而入,充足的冷气扑面而来,积攒了一路的暑气就这样一扫而空,舒服得想躺地上睡会儿。

见人进门,狸花猫依然毫无警惕心地翻肚皮伸懒腰。大叔正在手机上打麻将,头也不抬地说:“自己拿啊。”

段灼没明白什么意思,指了指玻璃门上贴着的招聘启事,问:“请问这边还招人吗?”

大叔口中还叼着燃到一半的香烟,他们的目光透过缭绕的烟雾对上,相互打量。

也许是觉得段灼的体格不错,大叔放下手机:“招啊,你以前干过这行吗?”

段灼诚实地摇摇头,为了给自己争取机会,很快又补充一句:“但我学东西很快,体力活都能干,也不怕吃苦,我在老家经常帮人搬货。”

“你老家是哪儿的?”

段灼报了县城的名字,大叔迷茫地眯起眼,于是他又报了老家所在的省份,大叔这才长长地“哦”了一声,说:“那挺远的啊,怎么跑来这边打工了?”

“我是来上学的……”段灼舔了舔唇缝,眉眼低垂,望向桌上那盆蔫了吧唧的绿萝,“但学费没攒够。”

后半句他撒了谎,他身上带足了一个学年度的学费和两千元生活费,只是这边的物价比老家要高一些,如果不尽快找份工作,他接下去的日子恐怕很不好过。

现在他高中毕业,没有人会再往他的账户里打钱了。

大叔那对细长的单眼皮瞬间被撑大许多,像关心又像八卦地问道:“学费怎么会不够?家里人没给啊?”

段灼抿了抿唇。

家里那点破事在老家几乎人尽皆知,好不容易逃离,不想再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淡然地点了个头,转移话题道:“这边可以包食宿吗?”

“吃饭是可以包的。”大叔的目光移到段灼身后的行李箱上,神色为难,“住宿我这边没有提供,你得另外再找房子,不过短期的估计不太好找。”

段灼忽然羡慕起那只在一堆破衣服上肆意打滚的小猫。

他有些犹豫,走下去或许能够找到份包食宿的工作,但他磨得发疼的脚趾已经不允许他走更多的路。

权衡之际,大叔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冲段灼勾了勾手,引着他往里走。

大叔个子不高,大约一米六五左右,段灼能清楚看见他头顶干燥但稀疏的毛发,就像冬季里光秃秃的麦田。

房间的尽头有扇门,里边是间狭长的,大约六七平左右的洗手间。

大叔指着洗手池说道:“你可以在这边洗漱刷牙,晚上就睡电脑桌后边,那边空间大点。”

俩人的身高差了近三十公分,段灼探头,轻松越过大叔亮油油的脑袋,往里看了一眼。

洗手间瓷砖铺面,马桶和洗手台收拾得还算干净,墙边斜靠着一张折叠式躺椅,大概是大叔平时午休用的,麻将牌一样的靠背,看起来有点旧。

大叔退了出去说:“你要是觉得不方便也可以去大学城附近找旅馆,一晚上几十的也有,就是卫生条件差了点,可能还不如我这儿。”

段灼不是没吃过苦的小孩儿,最穷的时候,他睡过天桥,暗巷,经历过三天只吃一个馒头的日子。这里有吃有睡还有小猫陪着,他已经很满足了。

“就这吧,挺好的。”

大约是他的诚恳打动了对方,大叔眉眼一弯,露出一个憨厚无比的笑容,让段灼想起公益机构里,那个经常给他送牛奶和大米的叔叔。

大叔又问段灼要了身份证去复印,在看到出生年月后,惊得瞪大了双眼:“你才十六岁啊?”

段灼担心老板因为自己年龄小而放弃录用,立刻说:“十六岁不算童工了。”

老板没有说话,依旧以一种探究的目光凝视他,段灼委曲求全地让步:“我工资可以少一些的。”

“倒不是钱的事情,你还在读高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