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假酒害人

“唤御医来看看吧。”温以瑾正要直起身,被殷玄夜一扯,拉了回去。

“孤瞧过了,御医说孤身体没有问题。”殷玄夜说。

温以瑾手指卷缩了一下,殷玄夜呼吸忽而就变了节奏,喘了一声,温以瑾霎时间没了动作。

昏暗的光线里,他睁着眼,隐隐能瞧见殷玄夜的轮廓,但很模糊,模糊到只看到一团边缘不清晰的黑影,耳边的声音似被放大了。

他蓦地觉得唇上喉间都有些干涩。

“陛下,臣去喝杯水。”温以瑾说。

殷玄夜握着他手腕的手过了片刻才松开,“你躺着吧,孤替你拿。”

他嗓子里还有些许的沙哑。

他掀开被子起了身,温以瑾唇角动了动,左手握住了右手手腕,掌心里的温度犹存,触感也那般的明晰。

他心脏的跳动,似也跟随着殷玄夜跳动的节奏去了。

殷玄夜倒了一杯水过来,放在他手中,他拿过,将杯沿抵在唇边,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了滚,他伸手递出杯子,殷玄夜拿时,握住了他的手。

温以瑾头一次发觉,看不见会叫人这么心慌。

他看不见殷玄夜的表情,殷玄夜不说话,他就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是什么样的,而殷玄夜眼中的他——又是什么样的。

温以瑾只觉有些狼狈。

犹如身处了一片迷雾之中,找不着北。

为了倒水,房内点了一支烛火,殷玄夜站在床边,垂眸看着床上坐着的温以瑾,一头墨发落在肩头,温润的眸子半阖,眸中没有聚焦点,也毫无防备。

他敛了眸底神色,将水杯放在了一边。

“长泽。”殷玄夜坐在床边,视线描摹着他的眉眼,“留在孤身边吧。”

他伸手抓住了那只有些凉的手。

“臣一直在。”温以瑾说。

殷玄夜扑进他怀里,垂眸道:“孤前几天,梦见找不到你了。”

温以瑾愣了愣,觉出他这是在撒娇,不由唇边轻扯了扯,抬手顺着他后脑勺的发丝往下滑落,“不过是梦罢了,陛下怎的还同以前一样粘人。”

不过这样才是,几句话间,平复了先前的插曲。

殷玄夜垂眸没有说话。

墙上留下两人剪影,犹如猎犬窝在主人怀中。

.

翌日是个好天气,外面出了太阳,风中都带着暖和的春意,就快要夏天了,再过段时日,陛下去往避暑行宫的事,也该提前开始着手准备了。

温以瑾算着时间,这几天姜姑娘没再过来过,给他诊脉的人换成了以前的李御医,温以瑾问过殷玄夜两句,殷玄夜说那姜姑娘病了,怕把病气过给他,所以没来。

两天后,西域使臣一群人启程回去的消息传到了温以瑾耳朵里,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晒着太阳,听小太监报信说,当时使臣离开时,五王子问起他,陛下脸色不太好看。

小太监离得远,没听清楚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外面脚步声响起,小太监止住了声音,温以瑾就知道是谁来了,他偏头过去,太监福了福身,道:“奴才告退。”

“陛下。”

殷玄夜穿刚下朝回来,换了身衣裳就过来了,他在温以瑾面前蹲下,摸了摸他的手,是暖的,“今日天气不错。”

“嗯,陛下今日下朝这么早?”

“朝中无事。”殷玄夜说,“孤带你去走走吧。”

“也好。”温以瑾起身。

殷玄夜同还小时一样的牵着他的手,但这举动换了个年纪,意味便有些不同,温以瑾这几天被他牵习惯了,也没放在心上。

“听禄喜说,你今日早膳没吃多少。”殷玄夜说。

“没有什么胃口。”

“为何?可是哪不舒服?”

“没哪不舒服,只是没有陛下在身旁,吃饭都不香了。”

殷玄夜握紧了一下手,“下次孤陪你吃就是了。”

温以瑾愣了一下,失笑道:“陛下怎么还当真了,臣只是这几日喝药喝得没了胃口。”

殷玄夜没说话。

两人走到了御花园,鹅卵石路上,身后的太监隔着好一段距离的跟着,两人走在前面。

“陛下去了太医院?”温以瑾问。

殷玄夜:“你怎知?”

温以瑾偏头凑近他,风吹起的发丝扫过殷玄夜的颈间,阵阵痒意像是到了心口,有一下没一下的勾着,他停下脚步,喉结滚动。

“陛下身上,有药味儿。”

殷玄夜余光瞥见另一边的来人,蓦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鼻间气息陡然远去,温以瑾怔了怔,心头有些怅然若失,随即,他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在前面停下。

“奴婢给陛下请安。”

温以瑾听出了这是太后身边那个嬷嬷的声音。

“母后在这儿?”接着说殷玄夜的声音。

“太后娘娘请陛下过去坐坐。”嬷嬷说。

殷玄夜往御花园的亭子中看过去,那处亭子的薄纱放下,隐约可见里面有人影,他拉着温以瑾要过去时,嬷嬷拦了一下,道:“陛下,娘娘说只见你,有要事相商。”

殷玄夜一顿,侧头看了眼温以瑾。

“什么要事?”

“这……”嬷嬷面露犹豫。

温以瑾松开了他的手,“陛下去吧。”

殷玄夜想了想,“你在这儿等着孤。”

温以瑾颔首。

御花园的花开了许多,虽不见光景,但他也闻得到那阵花香。

殷玄夜走后没过片刻,便有太监过来,说先带他回宫。

……

亭子间,殷玄夜站在薄纱后,看着温以瑾远去。

“母后要说什么,就都说吧。”

太后坐在石凳子上,一双保养得当的手拿着茶杯,拿茶杯盖拨弄着上头漂浮的茶叶,“陛下对摄政王很不一般。”

殷玄夜蓦地回过头。

太后吹了吹杯中的热茶,沿着边缘抿了口,“这么紧张作甚?”

她面露怀念,“从前你小时,日日来哀家寝宫……”

她轻轻一声叹息,“是哀家对不住你。”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殷玄夜说。

二人你来我往的试探了几句话,太后看了眼身旁的嬷嬷,嬷嬷收到眼神,提起一旁的酒壶,放在了桌上。

“这壶酒可调动人的,虽不入流,但你想的话,未免不可以哄着摄政王喝下,彼时是何模样,还不全凭你的主意掌控。”她道,“你是哀家的孩子,哀家怎能不懂你,想要,便去争就是,不去争取,便什么都没有。”

这话充满了蛊惑性,殷玄夜看着桌上的那壶酒,又看向太后。

“怕了?”她问,“不要的话——嬷嬷,收了吧。”

殷玄夜:“慢着。”

太后面上露出一分笑。

许久,亭子边上的薄纱飘动,殷玄夜连同桌上的一壶酒都消失了踪影。

“娘娘为何要骗陛下?”嬷嬷问。

那酒分明就是普通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