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长媳(重生) 希昀 3778 字 5个月前

谢府上下正人仰马翻,那陆姨娘今日带着女儿谢云秀去明时坊的延寿庵上香,午后遇阵雨人便失踪了,遣了好几拨人去延寿庵搜寻一无所获,就连去寻人的秋绥也不知所踪,可把谢晖和谢云初给急坏了。

夜色初降,父女俩正坐在厅堂等消息。

不一会贴身伺候谢晖的心腹管事,满头大汗奔了进来,谢晖以为是寻到陆姨娘,哪知道,那人气喘吁吁来到跟前,跌跌撞撞跪下,便哭丧着道,

“老爷,小的在外头寻姨娘时,听得外间都在传,说是有道士给当朝状元郎披命,道他有克妻之命。”

这话一出,谢云初和谢晖都怔住了。

与王书淮的婚事,谢晖没有同旁人讲,只身边这心腹管事晓得,管事听了这个消息便焦急了。

陆姨娘母女纵然贵重,却贵重不过大小姐,管事生怕谢云初所嫁非人。

谢晖就这么一个嫡长女,不可能将她往火坑里推,再者,他自个儿在婚姻上吃了苦头,不想让子女步其后尘。

克妻这种事似是而非,不一定真是那么回事,可一旦有了个引子,便如同吞了一只苍蝇般,心里多少存一些膈应,一旦谢云初嫁过去,往后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便胡思乱想,于夫妻相处不利。

京城年轻一辈就属王书淮最出众,长公主提起这门婚事时,谢晖内心实则是十分满意的,这样的乘龙快婿谁不喜欢,如今看来是有缘无分了,谢晖将下人挥退,惋惜地看着女儿,

“初儿,这门婚事要不便作罢吧,明日父亲想法子替你回绝了。”

谢云初也愣了会儿神,脑海闪过王书淮那张脸,真真跟上天锻造的一件珍品似的,无论五官相貌抑或是身形气质,是浑然天成的美,下午他纵马来到谢家,说出那番话显然是对她存了心思,人都有慕强的心理,谢云初要说一点都不撼动是假的。

只是王家也确实如同信王所说,宅门艰险,就拿谢府来说,外人可知她在家中的艰难?

谢云初心底交织着失落与遗憾,叹声道,

“听凭您做主。”

谢晖看着灰蒙蒙的天色,心底的阴霾又覆了一层。

至夜深还没有消息,谢晖见女儿穿得单薄,让她回房歇着。

王书淮虽然被信王气狠了,却也不至于乱了阵脚,将齐伟遣了回去,自个儿趁着夜色攀上谢云初闺房的屋梁,就那么仰躺在屋脊下,静静听着底下妻子的动静。

倒也不是想窥探她,实在是心中惦念得紧,整整十几年生死相隔,胸膛就跟蓄了一腔无处泄闸的水似的,堵得慌又悸动得慌,唯有离得她近一些,心潮方能平复少许。

他很清楚,无论信王做什么,也无论她会如何,他都不可能袖手,哪怕这会儿她嫁给了旁人,他都能抢回来,遑论一个克妻的名声。

底下,时不时有纤细胳膊撩动水花的声音,时不时有几句娇俏碎语,王书淮第一次对这些琐碎生出一丝岁月静好的触动。

谢晖为

人也有些城府,翌日他并没有入宫直接拒绝长公主,只是告病在府并未上朝,消息传到长公主耳朵里,长公主便明白意思了,她看向身侧的国公爷,

“谢祭酒此人明达内敏,性子又孤拗,若是强行赐婚,恐惹起风波,他今日不上朝,实则便是拒绝的意思。”

国公爷脸色极是难看,心情更是复杂。

这传言说的是王书淮,实则骂的是他。

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结亲不是结仇,强求不得,随他去吧。”

到了姜氏和二老爷这里,听闻儿子被人披克妻的命,连着早膳都给气吐了。

“去去去,去给我找到那个道士,将他碎尸万段,什么害人的玩意儿,克妻这种事能随便说嘛。”姜氏可气哭了。

她儿子才貌双全,被誉为京城第一公子,是响当当的状元郎,姜氏原本腰杆子挺得直,拿着鼻孔看人,只消等着媒人上门,好好挑个全备的儿媳妇,结果儿子背个克妻的名声,一朝从天上跌入泥底,恐议婚艰难了。

“天杀的,是谁在害我们淮儿!”

夫妻二人在宁和堂气势汹汹闹了一阵,到最后吞了一肚子苦水无处排解。

把道士杀了又如何,克妻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若是没有王国公王赫那桩事还好,有祖父“克妻”在先,孙儿这事不信也得信了,可是他们上哪寻个长公主那样的妻子来镇住儿子的命格?

姜氏可愁哭了。

更愁的还在后头。

那明贵哭哭啼啼来到二老跟前,跪下道,

“二老爷,二太太,快些想个法子吧,咱们哥儿不吃不喝,连着翰林院也没去了,告了两日的假,人便蹲在谢家后巷那颗老槐树上不肯回来了。”

姜氏将泪一抹,唬了一跳,“什么意思?”

明贵说的真是她儿子书淮吗?

她家书淮起早贪黑,笔耕不辍,都恨不得睡在衙门,如今衙门不睡了,睡谢府后巷那歪脖子树上了?

明贵一把鼻涕一把泪,“哥儿看上谢祭酒的大小姐谢云初姑娘了,说是非她不娶,这会儿去谢府缠人家谢大人,求他嫁女呢。”

姜氏夫妇如遭雷击。

姜氏过去曾数次暗示王书淮,想试探儿子要不要通房,儿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屋子里那么多美貌的丫鬟,儿子从未看过一眼,如今眼巴巴睡人家后巷子的树上不回来了?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经过明贵好说歹说,以及翰林院一主事都上门寻人了,姜氏夫妇终于接受了儿子混账的事实。

“这可怎么办?若是不娶这门亲,他大约是不想上衙门了,好好的状元郎,前途可不能毁了。”

换作过去,只消请个媒人上门,那谢祭酒还不屁颠屁颠把女儿嫁过来,如今克妻名声一出,怕是跪着求人,人家还不一定乐意。

可愁坏了夫妻俩。

这个时候二老爷摆起父亲的谱,吩咐明贵,“去,你悄悄去一趟谢家,

把他劝回来,

就告诉他,

我和他母亲一定想法子把人给他娶回来,让他先去翰林院当差。”

王书淮哪里肯听,照旧守在谢家。

王书淮不可能坐以待毙,趁着谢云初午睡之时,悄悄去了一趟钦天监,拿住其中一位袁姓官员的把柄,威胁对方弄出个天狗吞日的名头来,皇帝近来不是身子不适么,太医屡屡看诊不见好转,钦天监占了一卜,说是有人命格太硬,冲撞了皇帝。

论理皇帝是真命天子,是天底下命格最硬的人,还有谁能命硬到冲撞皇帝?

着实令皇帝和长公主吃了一惊,长公主甚至怀疑这幕后之人是冲她而来,结果袁大人便说了,

“这就得看陛下身边有无属狗之人。”

这一查自然查到信王身上。

信王属狗,不仅属狗,手握兵权,是皇帝最能干的皇子。

皇帝吓出一身冷汗,“要如何化解?”

“也简单,只消将此人远远使出京城便是。”

皇帝沉默了。

信王有功,不可能无缘无故罢黜他,若是夺去信王手中兵权也不妥,毕竟蒙兀还靠信王震慑,权衡再三,皇帝决定压下这个消息,悄悄将信王宣入宫,以边关需要皇子巡视为由,让信王回萧关去,无召不得回京。

信王听到皇帝所言,便知是王书淮出手了。

信王跪在皇帝跟前痛哭流涕,

“父皇,儿子不知是何人在父皇跟前搬弄是非,离间咱们父子之情,其心可诛,儿子求您收回儿子手中兵权,儿子不去边关,儿子就想在京城做一个闲散王爷,若是您嫌儿子没出息,您降爵为郡王亦可,只求父皇给儿子一个容身之处。”

儿子说到这个份上,皇帝也很愧疚,甚至怀疑是不是太子或汉王忌惮信王手中兵权,故意使得离间计,是否真如钦天监所言,皇帝尚需考量,只道,

“你先去萧关待一阵子,父皇心里明白,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皇帝主意一定,信王说服不了他,心里呕个半死,回府思量对策。

谢府这边,经过三日搜寻,终于有了陆姨娘三人的下落。

“老爷,咱们姨娘哪里是去延寿庵上香,实则是打着求佛的名号,暗中与道士私会,商议着让道士想法子帮着她扶正,好给二小姐与二少爷挣个嫡出的名头。”

谢云初和谢晖听到这里,脸色都变了。

谁能想到平日那温柔谦恭的女子,背地里竟是这等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