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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诡谲倾覆往往是一瞬间,等人反应过来时,生活早已泥沙俱下。

短短一个月时间,身子骨格外硬朗的梁本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不打烊” 的盈利和几十年的积蓄以及那点象征性的房子征地补偿金全都用来填在如流水般的昂贵医药账单上。

只为吊着一口气。

梁千里每日沉默地给许子娟擦背、翻身、换点滴,坐在床边给她读马致远的《夜行船》、苏轼的《清平乐》,给她讲樊梨花出征的故事,《帝女花》长平公主和周世显的悲欢离合,给她放关淑怡的《冬恋》……

就像梁千里小时候许子娟照顾他那样无微不至。

从天一亮就眼巴巴地望着,到每一个天黑,日复一日,也没有等来最爱他的阿婆睁开眼睛。

梁本清揽了揽他的肩膀:“千里,去睡一会儿,整天这么熬,长不高。”

梁千里敛起丧气无神的表情,神情柔软了几分,不至于让看到的人觉得更难受:“好吧阿公,今晚让给你。明天就轮到我来守阿婆,不许和我争噢。”

梁本清不拆穿他的懂事,只觉得这样好的一个小孩子,跟着自己遇上了这些破事,内心一阵悲拗的凄楚。

梁千里回了一趟家取换洗的衣物。

这些天都在医院陪床,金鱼巷已经变得陌生。

黄色刺眼的查封标志贴满窗上门上和墙上,有施工队勘察人员在进行测量,看从哪个角度入手可以最快、最省时省力地将这座绿意盎然草木葱茏的庭院连根拔起。

他绷着脸掏出钥匙打开小铁门,带黄色头盔光着膀子的包工头粗声粗气拦住他问:“干什么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