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那个夏夜,她不该去跨河大桥;不该救下那个叫李昭楠的女孩;不该自以为是擅作主张地潜入那个吃人的会所……结果是她救了李昭楠那个白眼狼,却把小棠害死了。

她当初就应该让李昭楠直接从桥上跳下去!让她去死!

“对不起、对不起……”她悔恨、自责,痛不欲生,哭得浑身抽搐。然而小棠的目光中却没有泛起一丝波澜,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漠然地抬起右手,把蝴蝶-刀递给了她。

“这里很冷,我很孤独,你来陪我吧。”小棠的声音很清,很静,带有一种空灵之感。

夏黎桐迟疑了一瞬,她不想死,她的路还没有走完,但是,她应该去给小棠陪葬的,她欠小棠的……她哭着接过了她手中的刀,缓缓抬起了左手,把刀刃抵在了手腕上。刀身上的寒意不断刺激着掌心,持刀的右手在微微颤抖,她攥紧了手中的蝴蝶-刀,正要用力划开自己的手腕时,孟西岭的声音从很遥远地方传进了卫生间门:“桐桐!桐桐!”

他的声音由远及近,由模糊变得清楚,仿若带着无尽的力量,在顷刻间门将她的梦境击了个粉碎。

封闭的卫生间门开始崩塌,白色的壁砖开始瓦解,从上而下,从外到里,带着小棠一起消失殆尽。

夏黎桐浑身一僵,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神色迷茫又仓惶,呼吸紧张急促,泪眼模糊,还在哭,还未从梦魇中抽离,越发用力地攥紧了孟西岭的手,像是在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还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想去抱住他,却被安全带阻止了行动,令她怒不可遏,本就崩溃的情绪越发躁动不安了起来,开始死命挣扎,一边呜咽地哭着一边发了疯一样地去拉扯禁锢着她身体的安全带。

孟西岭立即替她解开了安全带,迅速将她揽入了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没事了桐桐,没事了……”当她开始发癔症时,他立即喊醒了她,虽然不清楚她梦到了什么,但能察觉到,她的心理防线崩塌了,再也没有了白日里的嚣张和倨傲,整个人溃不成军。

夏黎桐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胸口,闭着眼睛,低声抽泣着。

她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无助,像是回到了三岁那年,刚被送进孤儿院的时候,从某天早起之后,她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无论那些坏孩子怎么欺负她、怎么辱骂她,妈妈都不会出现。妈妈不要她了。

但在那时,她的身边还有小棠和小树,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小棠死了,小树恨她。

她离开了孤儿院,却失去了挚友。

她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一个令人讨厌的人。

孟西岭能感觉到,夏黎桐的身体在颤抖,也是第一次发现,她的身型真的很单薄,纤瘦到令人心疼。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她:“桐桐,不用害怕,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的声色温柔而坚定,如同久旱后的甘露一般流进了夏黎桐的内心,渐渐地,她停止了哭泣,却舍不得松开他。

孟西岭也没有推开她,一手拦着她的后腰,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小孩似的耐心地安抚着她。

许久之后,夏黎桐忽然开了口:“你要一直陪着我。”她的嗓音还是沙哑的,带着哭过的痕迹,语气中却又复现了高傲与蛮横,“不然我一定会找你的麻烦!”

这是又好了……孟西岭舒了口气,继而忍俊不禁:“好,一定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绝对不食言。”

夏黎桐很满意他的回答,但还是不甘心的咬住了下唇,因为她一点都不想从他的怀中出来,但是、她不能一直沉溺于他的怀抱,她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轻叹口气,她缓缓松开了他:“回去吧,我还要洗脸刷牙,还要泡泡脚。”

“好。”孟西岭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泡个脚,晚上睡个好觉。”

夏黎桐乖乖点头:“嗯。”

回到禅房后,孟西岭拎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电水壶,外出接水去了。夏黎桐迅速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翻出了一个透明的小药盒。

药盒里面装着几片白色的安眠药,是在她妈的私人医院里面开的,因为她的睡眠质量并不稳定,很容易被情绪影响,一旦有意外情况发生,就需要借助外力助眠,不然就会发生整宿难以入睡的情况,所以常备着安眠药。

打开药盒,她从里面拿出来了一颗药片,从中掰开,仅留了小半粒药片藏在了掌心中,将剩余的那半粒药片装回了药盒里,又重新药盒塞回了行李箱中。

等孟西岭接水回来的时候,夏黎桐已经从行李箱里翻出了自己的折叠泡脚桶和洗漱包,乖乖巧巧地坐在床边,不容置疑地对他说:“你陪我去洗漱,我自己一个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