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也不奢求她的饶恕,他只是想让她知道,他真的不是有意拒绝她,更没有讨厌她。

如果他能提前预知到后果,他一定会带她去西藏。

夏黎桐却笑了,脸上挂着泪痕,笑得漫不经心,充满了鄙夷和讥讽:“你少在这里表演你的伪善了。你以为这就算是完了么?你对我的伤害可不止如此。”她伸出右手,摸到了他的枕头底下,拿出了那一把早就藏匿于此的蝴蝶-刀。

随后,夏黎桐坐直了身体,娴熟地甩开了刀身,银白色的寒光在月色下肆意翻飞。她的语气是随意的,也是轻慢的:“小棠就是用这把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也是,但是我没成功,我的命贱,却也硬。”说完,她将锋利的刀刃抵在了左手手腕内侧的那一道伤疤上,徐徐地讲述着自己的悲苦人生,“我饶恕不了自己,我也用这把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却被家里的阿姨发现了,把我送去医院抢救了。那天是我的生日,也是你带着你心爱的女人从西藏回来的那天。”

孟西岭呼吸一滞,再度呆滞住了。

夏黎桐垂下了握刀的那只手,冷笑着向孟西岭:“你可真是万事顺遂啊,一定得意极了吧?但是你觉得这公平么?凭什么我在人间受苦受难,你却春风得意?这世界上哪里有这么美的事情?你虚伪、恶毒、伪善,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在乎过我,你只是站在一个富家子弟的角度同情我、可怜我,偶尔施舍我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好向世人彰显你的假慈悲,让人颂扬你是个活菩萨,其实你就是个卑鄙小人,你把我当你养的一条狗,招之即来呼之即去,当我真正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厌烦我,一脚踹开我,随随便便地就能毁了我的人生,你可真是令人作呕!”

她怒不可遏地控诉着他,泪眼模糊,咬牙切齿。

孟西岭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真是恨极了他……她所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利的刀,一下又一下地刺捅着他的心脏。

他心疼、自责、愧疚,又慌乱无措。

“不是的桐桐!不是的!”孟西岭用力地摇着头,急切又坚决地对她说,“我从都没有嫌弃过你,一次都没有,我是真的、真的、”

真的什么?

该怎么说?

真的、爱你?

他可以爱她么?他不知道……

孟西岭依旧被道德感和人伦之理死死地约束着,并没能把后半句话说出口。夏黎桐也懒得再计较这些细微末节,她再度俯身,将双手抵在了他的身体两侧,冷冷开口:“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一次都没有。你觉得我这种人,配不上你的关心与呵护。你的温柔和善良,也永远都轮不到我。在你眼里,哪怕是周汐那种蠢钝如猪的女人都比我强,因为她有一个好出身,和你门当户对,而我只是一个下贱的私生女,所以我活该被她辱骂,活该被周家的兄妹两个羞辱我的身世,而你只是冷眼旁观,觉得理所应当。”

“我没有!”孟西岭万般无奈又惊慌急切,双目通红,嗓音嘶哑,“桐桐,我真的没有这么想过,一次都没有!”

夏黎桐无动于衷:“我不相信你,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我相信你呢?你辜负了我一次又一次,伤害了我一次又一次,还奢望着让我继续相信你么?我在眼里就那么傻?”

“不是的!不是的!”急切之下,孟西岭下意识地挣了一下手臂,却没能挣动。

夏黎桐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孟西岭,我也不想这么对你,但你总是辜负我,我只不过是想让你爱我一次,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真心也行,你却连这一点点的真心都不愿意施舍给我,你瞧不起我,嫌弃我。”

孟西岭急切的要命,额角再度暴起了青筋:“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

夏黎桐却置若罔闻,一言不发地用刀割断了捆绑在他手脚上的皮带,然后,扔掉了刀,再度趴伏到了他的胸膛上,双手轻捧着他的脸颊:“我不逼你,我让你自己选,但我只是想让你爱我一次,因为你总是辜负我,让我伤心难过,你应该为我的糟糕人生负责。”

孟西岭终于得到了自由,却也没能推开夏黎桐。

她的神色中依旧透露着一种病态的癫狂,然而眼眸中闪烁着的泪光却又证明着她的伤痛与破碎。

她的灵魂上遍布伤口,像极了一盏遍布裂纹的瓷器,与众不同,美到极致,却又脆弱易碎。

他很心疼她,舍不得推开她。

一旦推开她,她就会彻底崩碎,彻底万劫不复。

他想要好好地呵护她,弥补她,把她捧在手心里,一点点地修复她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