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阶层显然具备能在辐射中逃脱的自愈能力,但仍需要其聚集区域内遗弃的治疗汁液支撑;而王族,则可以做到仅凭自身,在伽马射线暴中全身而退。”

众所周知,伽马射线暴可以直接击碎行星。

会议厅内再次寂静。

阿撒迦没有露出被震慑的神情。

他只是接收了甲具虫的情报,然后像对待帝国权杖的每一个敌人一样,一如既往地沉默研究。

“如果各阶层长期不流通,虫族聚落不会很快分崩离析吗?”有人提问,“旧联邦资料中提及了虫族有精神力,它们中的高阶层,会靠精神力驯服低阶层维持聚合?”

“虫族的聚落凝聚度,是人类社会难以想象的。”叶斯廷回答,“这种凝聚力出于它们生来具备的生理本能,而非出于社会制度、意识形态。同时,一件有趣的事实,或许可以侧面论证低阶虫族对高阶虫族的服从原因:根据对工虫和虫仆的基因链研究,我们发现,任何一个阶层的虫族,都只能从更高阶层的虫族中诞生。

“也即是说,虫仆的孵化场里,只会产出甲具虫;而工虫的孵化场,会产出虫仆和甲具虫两种类型。由此类推,虫巢内的工虫,很可能是由战士阶层诞下的。而王族阶级,则可以诞下大量为自己而战、同时又能孵化工虫的战士。

“当幼虫诞生后,就会迅速与上一阶层脱离关系,进入相对应的阶层,并受到哺养。虫族是靠血脉纽带建立精神力层级关系的,制造者对被制造者有绝对意义上的支配关系,被制造者可以为制造者献出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

坐席上的艾德里安听得两眼发直,举手问:“那……那谁负责制造王族呢?”

叶斯廷摇头:“王族情报太少。我们只能假想,王族阶层也有高低等级之分,极少数王族,应该是具备生育同族王虫的能力和资格的。”

“那……那第一只王虫又是怎么来的?它们会出现在这个宇宙,总该有个头吧?”

亚伯小声:“不要问这种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你不是小孩子了,艾德里安!人类是怎么进化来的,王虫就是怎么出现的!”

叶斯廷却沉默了。

截至目前为止,他还没来得及跟尼禄分享这个情报。

因为勘探队伍众说纷纭,还没有一个统一猜想。

“不一定。”他说,“在唯一可能出自王族手笔的碑文中,我们获得了可能还存在更高阶层的信息。”

“更高阶层?”尼禄抬眸,“比王族更高,可以支配王族的阶层吗?”

“是,陛下。但目前为止,这个情报相对模棱两可。因为基地对虫族碑文的破译还不够深入,很难确认那是一批并非生活在族群中的虫族,还是更强大的某种异星文明,或者只是虫族中,类似宗教的信仰意象。”

叶斯廷说。

“如果以人类的社会习惯理解碑文,那只王虫提到的名词,应该跟‘创生者’或者‘造物主’相似。大部分学者都认为,这应该是虫族中的某种宗教信仰。但舰队中的社会学家认为,虫族这种社会阶层间存在完全支配和被支配关系的部族,很难有滋生信仰的土壤。

“如果把王族的碑文当做现实,那就是虫族并非像人类经历漫长岁月才进化而来。在诞生的最初,它们的确是某种存在的造物。”

谈论一个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近神阶层,显然不符合亟需应对虫族的情境。尼禄点点头,让话题重新回到已勘探的虫族上来。

“拥有倒悬式金字塔社会结构的族群,原本是最容易在宇宙消亡。”

海德里希仰视那座金字塔的最高阶层,戴着白手套的指尖轻点桌面。

“一旦王族被击杀,整个虫族部落就会彻底瘫痪,乃至种族灭绝但是,虫族却至今存在着。要赢这场战争,最关键的部分,在于摸清虫群保护王族的模式,然后,将其彻底击溃。”

“人类在两千年前跟它们遭遇过。”

尼禄说。

“我翻阅过旧联邦存留至今的全部资料,那场战争我想,在座诸位都不能称其为胜利,甚至不能叫惨胜只能算是用血肉生生熬过寒冬,并且为人类保存了文明的火种。是虫群突然离开了地球,而不是人类将其击退。

“但时至今日,帝国的疆域和人口,已经比两千年前扩张了几亿倍。古地球人或许可以寄希望虫群放弃一颗资源不算丰盛的行星,去往其他新发现的资源星系筑巢。

“……但帝国不能。”

银发皇帝说到这里,眼神中掠过一丝暗痛。

他连唇线都微微绷紧,似乎是恨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