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名蝎尾抬起他的脸,端详一会儿他的眼神,朝同伴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

“……当踏入众神乐园的那一天,你会明白你承受的苦难都有意义。而我,作为你的引路人,人类追寻进化的殉道者,我有我应享的荣光。”

足跟处传来可怕的剧痛时,小尼禄甚至挣断了束缚他的绳索。

他尖叫着,哭啕着往门口爬,然后被轻而易举地拖回来。蝎尾给他注入兴奋剂,使他连痛极昏迷的资格都没有。

“除非你亲手杀了我,”那名蝎尾告诉他,“否则,这样的折磨将永远持续下去。”

娇嫩的皇室蔷薇是绝不可能杀人的。甚至连念头都不可能有。

他连真正的刀枪都没有碰过,哪怕是用来选择白狼的银剑,实际也只是一把未开刃的儿童玩具。

皇家工匠细心地把刀刃磨圆,只为了不让调皮的小皇子刺伤指尖。

但灵魂与人格被一并粉碎的亡命徒,可以做到轻易地杀戮。

10岁的尼禄,用一把断裂的匕首,刺穿了那名蝎尾的喉咙在他把包裹着父王头颅的布包,随意丢掷在自己面前后。

万幸,在蝎尾对那具空壳灌注所谓的神念前,少年白狼骑和狼骑们及时杀进了蝎尾的地牢。

滚滚光束中,小尼禄用沾满血腥的小手,抱着少年白狼骑的脖子,没什么表情地看他流淌眼泪。

在蔷薇丛里打滚的娇气幼猫,就在那一年真正地死去了。

他生在帝国最柔软的襁褓中,然后死在最脏臭不堪的地牢里,一身漂亮的白毛脏乱翻卷,蜷靠在父王永不瞑目的头颅边。

蝎尾尚为来得及给他注入歪曲的人格,于是狼骑们救走了一具只会呼吸的空壳。

他们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哽咽着摸他的头发和脸,握住他细瘦的小手,然后发现,小尼禄只会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看他们。

坐在少年白狼骑怀里的时候,像一个完全没有生息的银发洋娃娃。

狼骑们冒着被叛军杀死的风险,去给他寻最好的精神科医生、精神力疏导者、医学教授……

无济于事。

少年白狼骑抓着自己的金发,整夜整夜地懊恼悔恨,悔恨自己不能早些追寻到蝎尾的踪迹纵使他已在蝎尾的地牢里失去了一只眼睛。

直到11岁的尼禄,睁着空无一物的眼,首次将目光投向庞大的玫瑰星云。

澎湃的呼啸声贯入他的双耳,灵魂的战栗感让他不得不蜷紧身体。

他确认那是只有他一人能听见的声音。因为身边的少年白狼骑,明显是听不见的。

星球运转的呼啸,真空深处的嗡鸣,嘈杂的太空噪音里,有很轻很远的呼唤声,一下下抚触他破碎的灵魂。

他至今也不明白,那是疯症发作的初期征兆,还是在望向那片星云时,他真的听见了某种呼唤声。

但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自从在地牢里死去,他被迫遗留的躯壳,始终在寻求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在失去一切后,继续像人类一样、带着尊严活下去的答案。

而就在那一刻。

帝国给了他不容置喙的答案。

(为了我,尼禄。)

……在整个宇宙中,也唯有帝国有资格救赎它的君主。

尼禄耳畔的心跳声一下紧似一下,如同某种预示危机的急促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