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医生摇摇头,大概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况。

“我不会往心里去,更难听的话我也听过。”他淡淡地说,“说我不近人情,说我太冷酷,说我没有心,怎么说的都有。但我不会放在心里,我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

他耸耸肩,像是真的丝毫不在意。

“怎么说都行,因为……本来也没说错。”他扭头看了严以珩一眼,继续道,“我跟他们,本来也没有什么人情可谈。就比如说滕安,我和他就是医生跟病人的关系。他生了病,我尽力救他,这是我作为医生的职责,谈不上人情不人情,也根本跟人情没有关系医院不是讲人情的地方,我要‘人情’,没有用。有用的,只有治疗方案。”

严以珩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许医生说的话。

他偷偷瞄了一眼身边不苟言笑的这个人,心里又冒出些油然而生的敬意。

医院不是讲人情的地方……严以珩在心里念了很多遍这句话。

他笑着点点头,道:“嗯!那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滕安他……会没事吧?”

许医生微微垂下视线看着他,说:“没有人能保证手术百分之百是成功的,我只能说,医院一定会尽全力救治每一位患者。只要还有办法,我就不会让滕安有事。”

严以珩的眼眶有点发热。

他的心里暖呼呼的,许医生的话就像定心丸一样,让他安心又感慨。

“我相信你,许医生。”

听到这句话,许医生脸上的表情终于生动起来。

他笑了笑,低声应了一句“嗯”。

准备离开时,严以珩忽然又瞥见了许医生的手腕。

又是那条黑色的手串。

许医生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看,疑惑道:“怎么了?”

严以珩带着点被抓包的尴尬,说:“没什么,就是看你一直带着,有点好奇。”

许医生掀起袖子,大大方方地给他看。

“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姥姥担心我活不了,去求的。”许医生缓缓解释道,“99颗珠子,每一颗都念了一遍经,说是为我求平安。”

说完这些,他像是自嘲地笑了:“小时候不信这些,还觉得是累赘。后来她病了,我就把那串手串给了她。但是她还是走了,那串手串,就让她带着一起走了。”

严以珩瞪圆了双眼:“……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许医生笑了笑,说:“不用说这个,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手上这串,是我后来自己去求的。”

他背着手,微微抬头看着远处,说:“小时候不懂,觉得是累赘。后来懂了,明白了,就只有自己去求了。”

严以珩的视线又落回他的手上。

很长的一条手串,绕了两圈还是有些宽松。

他看着那上面一颗颗黑色的珠子,心里实在感慨。

“原来还有这么多故事,难怪看你不离身。”

许医生也低头看看,还开了个玩笑:“大概真的有用吧。我很少被病人传染这个感冒那个感冒,特别是年底这种病毒细菌大流行的时候。”

严以珩捂着脸笑笑。

时间不早了,许医生还要工作,严以珩也要回家了。

两人道过别后,便在医院后门口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