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阿姨抬头看我,又看我只一个人,就问我:你和谁结婚?我翻开他们家的那个户口本,指着他的那栏信息说:和他结婚,这个叫陶正南的人。阿姨终于放下了十字绣,又问:他人怎么没来?”

“你怎么回答的?在家学习?”男人颇好奇地问。

“我说他正在医院化疗,胃癌晚期,只能横着出院。再说他不想耽误我,要跟我分手。所以我拿了他的户口本来,求您成全我们。”

男人左手支着右手手肘,抹了抹额头。

赵宁静又接着说“我就哭了起来,哭得很神经。办事员都围了过来,阿姨说:丫头,我也不想挡着你做这个自我牺牲。可法律保护你,所以我也不能给你盖这个戳。你回去好好照顾人家,能活到法定年龄再来吧。”

“你觉得这个阿姨信你的话吗?”男人真心有些好奇。

赵宁静耸了耸肩,“管她信不信,我很忙的,这招行不通,我还得想其他的办法。”

“为什么那么急切地要结婚?”

赵宁静咬住自己的嘴唇,神情变得有些飘忽地望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因为要失去他了。”

“因为他要去的地方,我去不了。”赵宁静自嘲地笑了一下,继续说,“他会来这个城市上最好的大学,而我的成绩大概只能留在当地随随便便混所学校。”

“后来呢?”

赵宁静摇摇头,从包里摸出半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一仰头咕咚咕咚喝得见了底,“后来还是分手了。我以为只要掏心掏肺地对他好,就可以了。却从没想过我会有掏空的一天,再也给不了他什么,那时就只能放他走了。”

她说话时的语速正常,神态平静,眼里也没有泪光闪烁,只是手上的小动作泄漏了这段回忆带给她的痛苦,她放在包上的右手握着左手大拇指,而右手大拇指的指甲盖用力掐着虎口。

这是个难搞的患者。男人想,太会忍耐,太能承受,太善长掩饰内心的痛苦。以致于她虽然肯每周来诊所一趟,却没有大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