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视觉之后,整个世界一下子没有了上下左右、东南西北的界限,脚下立足的永远只有一个点,用来固定方向的另一个点已经彻底消失。

他像是被钉在墙上的木条,被外力稍一推动,就围绕着原点旋转不休,无法自控,只能等着惯性消失,然后还未停下,又被新的力道推搡着前进。

这种精神上仿佛无根浮萍一般无依无靠的感觉特别糟糕,既能轻飘飘的直冲云霄,也能一个猛子扎下去深入地底,两种极端的思想撕扯着自我,整个人几乎被剖为两半。

宇智波斑前所未有的冷静,但也前所未有的狂躁。

在被宇智波泉奈逼迫的那段日子,这种煎熬在逐渐上升,如果千手柱间没有及时出现,宇智波斑不清楚,自己最后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大概……是两败俱伤吧。

他和弟弟,总有一个人会失去最重要的亲人,然后背负着被诅咒的强大力量,在自我憎恶中活下去,直到把自己逼入绝境。

永恒的万花筒,是绝望而不是幸福。为了保护而不择手段的获取力量,一旦失去了所要保护的对象,那这种力量终究会失控。

宇智波斑露出一个微笑,前方属于千手柱间的查克拉如同夜空中的北极星一样亮,也是黑暗中指引航向的灯塔。

那个奔跑的人突兀停下,千手柱间一把将思绪飘飞、刹车不及的宇智波斑揽入怀中,然后直接手臂用力,将对方打横抱起。

“这次不能引人注意,斑,你别介意!”千手柱间还是傻乎乎的笑容,在酒精的刺激下,他做出了自己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但出乎意料的是,宇智波斑并未动怒。

他只是下意识的抱紧千手柱间的脖颈,将自己的身体稳定住,然后低笑着问道:“柱间,你说我是你的天启,那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不等千手柱间猜测,宇智波斑带着酒气的吐息靠近,他在对方的耳畔悄悄的道:“……救赎,柱间,你是我的救赎。”

千手柱间脚下不由踉跄了一下,有一种说不清是欣喜还是悲哀的震撼冲击着他的心灵——他并不想当斑的救赎,因为那意味着,斑已经陷入困境。

但是……

千手柱间又由衷的感到庆幸,幸好还有自己,还有自己能成为斑的救赎,而斑——也愿意付出信任,抓住他伸出的手。

小半个时辰后。

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坐在临近小城的茶屋里,一边喝茶醒酒,一边“欣赏”竹帘外的歌舞。不过之前一下子喝掉几百杯酒,现在这点茶水倒入肚中,感觉完全是于事无补。

宇智波斑无所事事的捏着一块豆皮寿司扔进嘴里,无趣的道:“这就是你说的有趣的地方?只是若众歌舞伎而已,你不会没见过吧。”

虽然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但宇智波斑并没有疑问,以他们的身份和经历,这样的歌舞伎肯定见过,说不定还有隐秘的联系——宇智波家族就有一支小队,专门注重和歌舞伎打交道探听消息,他只听曲子,就知道对方正在做什么。

“小时候其实见过一次。”千手柱间有些纠结的道,他瞄了瞄四周,小声问道:“斑,你有过……那个方面的经历吗?”

宇智波斑稍稍思索了一下,大脑才转过弯,他不由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千手族长还是个雏?”

“呃,别叫的那么生分,我们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伴侣。”千手柱间先是义正言辞的更正宇智波斑偶尔为之的称谓,之后才好奇的道:“看斑的语气,应该是很懂?可是根据情报,我从未收过你流连花街的信息……”

“我也没有收到过关于你的此类信息,永远都是在赌场大输特输。”宇智波斑想到一件事,他特别恶趣味的向千手柱间道谢:“每次我缺钱的时候,只要找到你,都可以赚上不少。所以……鉴于我们现在的关系,下次再去败家的时候,请务必把我叫上。”

“什么啊斑!原来你不仅不帮忙,还压榨我的血汗钱!”千手柱间瞠目结舌,怪不得他以前去赌场的时候,总会有一种阴风不散的危机感,原来是斑在不远处整他啊!

“愿赌服输。”宇智波斑说道,这句话十分耳熟,他看着极为郁闷的千手柱间,又补上一刀:“我的赌技可都是在你身上练出来的,以及,之前你的木分//身欠下的赌注,是不是该还了?”

千手柱间毫无形象的趴在桌子上,哀嚎道:“我正在努力学习,斑,再多宽限几天。”他实在不愿意让斑吃掉那些难吃透顶的豆皮寿司,因此一直在加紧提高水平。

不过说完这句话后,千手柱间又不怀好意的笑道:“斑,你也还欠我一个赌注呢。”

失去视觉之后,整个世界一下子没有了上下左右、东南西北的界限,脚下立足的永远只有一个点,用来固定方向的另一个点已经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