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页

“若论炖肉,还是砂锅陶罐最好。因其受热慢,散热也慢,如此才能‘慢着火,少着水,’让锅内似沸非沸,南边人管这叫‘焐’,焐够了时候,光加些基本的酱油、黄酒、糖,味道就不坏。杭州的东坡肉、济南的坛子肉,大约都属于此类。这与东北的白煮肉不同。东北的白煮肉要大锅大灶,肉没个三五十斤,都不好意思下锅的。”郑先生笑道。

“前清宫里煮的祚肉就是后者。听闻煮这祚肉,遵祖制不能用酱油,块儿又太大,进不了盐味儿,实在没有味道。后来有人想辙,吃的时候用渍了酱油的草纸浸到肉汤里,便成了可以蘸着吃的酱汁子。如此也不违祖制,也能下口了。”方守仁道。

郑先生笑,“可见,为了吃,国人是很懂变通的。”

“前清没有了,这神奇的吃法想也绝迹了。”方守仁慨叹道。

“酱油草纸的吃法或许绝迹,大锅煮白肉反倒更上一层楼了。头两年,张大帅府年节大宴,曾以金锅煮几百斤白肉。那口锅,比太上老君的八卦炉还要霸气些。”

敢拿大帅打趣!方守仁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呵呵——”

“古代王侯所用之青铜鼎器,初铸时也是黄金灿灿的。大帅用这样的金锅,想是为了仿古。”郑先生正色道。

方晴哪见过这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忙低下头,遮住笑意。

郑先生微瞥一下方晴,扇子扇得越发行云流水。

方守仁:“……”

“其实,在我看,这金锅还不如银的,煮东西外,还能试毒——当然如今赛先生跑得快,无臭无味的毒·药不只是砒·霜了,就是砒·霜也提纯了,没有了那些作为杂质的硫化物,用银器也验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