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橄榄【CP完结】 Ashitaka 892 字 2个月前

经年不打理,顶灯瘪掉了,二楼回廊黑dòngdòng的,对立的两门把手间拉几根jiāo错的电线,挂满柳亚东他们的湿衣服。空气里一股涩涩的霉味,你说寂静,但其实又有些细微的动响。

焦丽茹鞋是软皮牛筋底,踩上旧扑扑的厚毯几乎无声,胡自qiáng像绺离索的孤影。他瘦高的身形贴着一间房门旁的白墙,手贴身体两侧,微昂下巴,焦丽茹走近就能看清,他喉间刺出的梭型正上下滚动,胸膛一起一伏,整个儿身体呈临危的绷紧之态。也是走近,焦丽茹听清旁侧房间传出来男欢女爱的沉闷低吟。窃听,饱私欲。这应该是个yín猥尴尬的场景,却因为胡自qiáng的青雉紧迫而滑稽。焦丽茹“哧”,胡自qiáng转头。

咚地猛退三步,很响亮的一声“啊”dàng开,门内的动作似乎也寂了一秒。

胡自qiáng眼睛瞪如鹿,脸呈酱色:“丽、丽、丽——”

焦丽茹做禁声手势:“嘘。”指指手里的提包:“拿回房。”

屋里有灯也不算亮堂,昏昏huánghuáng,照清一片láng藉之状。被子不叠窝成坨装,垫单千沟万壑是张奶奶的老脸,油漆爆皮的桌上泡面盒子个个垒叠,味道难言,隐隐还掺一股发rǔ的味道。相比这一堆的“七颠八倒”,挨窗的那张chuáng就整洁踏实,起码各在其位,檐边还摆了盒长寿海棠。显然是兰舟的窝儿。

焦丽茹看一眼就站在那里不动,放下东西瞥胡自qiáng,嘴边噙着怪罪的笑。“你两个男孩呀,永远都把屋子搞出副狗窝样。”

她脱掉红夹克,里面是白线衣,质地是海马毛的,丝丝络络,显得人松软微膨好似胖了一圈,“你把门外面笤帚拿来给我。”焦丽茹朝胡自qiáng伸手,五指涂的是普蓝色。

胡自qiáng一阵儿没见她了,不自觉地眼神直白,渴了一样地望她,追索她。他所学文化很难述清刚才的感受,因为不单纯,是电击一般,既像被母亲撞破,又像被情人撞破,两重羞惭杂糅融汇,他差点悚然到呕吐。

她熟练,很快叠好一chuáng被褥,“屋里是旧qiáng跟谁?叫的小姐?”

“不是。”胡自qiáng摇摇头,看她一绺卷发又因俯身滑落到胸前,“是叫......许青青。”

“谁?”焦丽茹抬头笑,惊讶的样子。

她前额蹴出一叠纹路,年龄全然bào露,胡自qiáng突然就舒了口气:“叫许青青。”

焦丽茹踩扁一只行动飞快的臭虫,“那两个怎么都不在?小柳才病好呢。”

“出去了,溜溜,吸新鲜空气。”

这样的理由在中年人听来分外荒诞,焦丽茹咯咯咯地笑。她又问:“你怎么不一起去?”

“不知道。”胡自qiáng做疑虑的样子,讷讷地皱起眉头笑:“我最近觉得,亚东有点排斥我。”

“怎么会呢?”

“搞不清......在武校还不觉得呢。”

焦丽茹不再说话,放下扫帚做劳顿的样子,沉腰坐上chuáng沿,屁股压住一件旧冬袄的一只袖。那件旧袄恰是胡自qiáng的,他紧盯着那块布料契进她浅显的缝隙间。焦丽茹去翻找提包,熟门熟路点烟抿住,踢掉皮鞋,翘高了右腿,揉搓起五粒攒挤的脚趾。在不jiāo谈的时候,胡自qiáng会无比局促,因为察觉不出年龄与观念的阻断,旦她做女人的姿态,开始散发李果儿溃熟的气味,封闭一间,纯粹的男与女,他就更会无措惶恐。但有那一次接触后,学期结束一样,他俩其实再未有过肢体上的相互揣摩。

焦丽茹的脚肉透红润,穿了双掺了银丝的玻璃袜,隐隐有磷粉样的细闪。她脚趾涂着与手指相同的普蓝色,无比鲜亮,像蝴蝶停落。她脚跟搭着对面的chuáng檐,腿做桥,足弓内翘。她无比柔软地鼻尖伏贴膝盖,背微拱起,叹息说:“累啊......”

窗外飒飒有风。胡自qiáng急剧成熟,突然之间,非常qiáng烈地想拥她、要她。

酒山原先叫鸠山。鸠是羽色鲜艳,小而尾长的禽类。传说在制高处俯瞰,山隐约就是个鸟儿摆尾,连缀起三角喙子的形廓。百来年地按“鸠”字叫,到日军侵华,人们才晓得“鸠山”一词乃是鬼子的姓。就此摇旗振臂地改口:改酒,谁再他娘的叫鸠山,谁就他娘的是汉jian,谁就他娘的要一枪毙掉。为言之有故,谁摹了个妙闻——说山顶云深处其实有个屋,屋里住个性情孤介,索隐行怪的老仙儿。老仙儿本事非凡,既可点石为金玉,亦可陨泪为琼酿,他泡个大澡,那池水就成了怒涌不尽的酒泉。

说得口gān,柳亚东一屁股坐上块凸起的石头。扔掉手里的松枝,他揪扯住兰舟的衣摆:“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