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墨跳将出马路,拦了辆螺丝岗出工的蹦蹦,说:“去汽车站!”
“噢哟!我早饭还没——”
“三个人。”攥着几张红票砸出去,劈了嗓子撕心裂肺道:“马上就走!”
蹦蹦加满油门鸣响着驶在雪中。
柳亚东牵着兰舟探头出铁皮箱,看见一点太阳从东边微微露出。
尾声
大玉原先说:素水是个好名字,素是白色,水是川流。
柳亚东后来和一百个人提过这个中南县城,九十九个人问:啊?素什么?在哪里?他循着回忆解释素水位置、地形地势、气候条件、经济状况、人文风物,等等。每说一次都是反顾,都仿佛看得见青山。解释一番却换来一个礼节性的了然:哦哦!那里。
——还是不知道。他离开之后长达十六年没再回到过素水,瘢疤与悔恨留下了,所历的人事不敌时间的巨力,逐日挛缩、风化,最后剥脱,留下一个粉红色的印记,按上去有微微的痛感。后来兰舟偶尔再提起一个人名,他都要怔住停顿一刻,才能想起此人模糊的形廓。遗忘是明哲保身的好事情。唯独不需回忆而从未泯灭的,是素水的起叠青山。
他对素水最后的印象就停留在青山里。
汽车站早六点发车,囫囵个的没能从睡梦里苏醒,惺忪疏散。售票的刚系好扣子,挂上胸牌,倒上浓茶,开了麦,就听一声:“要最早的长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