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大人们并没有多少疑虑。

毕竟,孩子们都是健忘的。谁对他们好、谁待他们如珠似宝,那些欢喜与感恩总是维持不了多久就被抛诸脑后。有太多新奇的事物可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对未知世界的好奇,足以让他们忘却曾经相濡以沫、而渐行渐远的人们。喜新厌旧、弃旧迎新,没有人会比他们做的更加轻易而绝情。

这样单纯而直率的凉薄,却让人心灰意冷。

但是,鼬知道,风岚不是这样的。

止水逝去后的日子,他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每一天都变换着新的方式,将他的肺腑熬煎。他仍记得,在许多个无眠寂寥的深夜,晚归疲惫的他,常常无意识地游荡至那人去楼空的荒弃大宅中。他试图从这个熟悉的地方摸索到过往的蛛丝马迹,似乎追寻着这些轨迹,他的挚友与导师就能给他些许的宽慰与指引。

而时常,他都会在止水的故居中,邂逅另一个徘徊在往事中幽灵。

小小的风岚抱着「炽结」领着大乌,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屋脊上,无论阴晴与圆缺,她都这么孤孤单单地坐着。

止水是横在她心口的一道疤,那里曾天塌地陷烈火焚寂。如今的血止了、伤好了,可那处创口却再也恢复不了鲜活的生机,徒留灰白的死肉。而她却守着那零珠断璧的过往敝帚自珍,任自己在脓疮中腐败溃烂。

悲伤,怨恨,茫然,不解、无助……种种复杂而阴暗的情绪纠缠撕裂着她的灵魂,诱惑拉扯着她堕落疯狂。仿佛她不是安安稳稳地坐在房顶上,而是单脚独立于峭壁边缘,一不小心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

那与白日里截然不同两面,鼬懂得,她在尽心竭力地出演曾经那个快乐无忧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