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图碧兰道:“我看他呀是被大家宠坏了,他打小就聪颖睿智,相貌又生得好,又是最小的,你们哪个不宠着他,就是你们大哥也是宠他宠到了天上去,父亲母亲也不屑说,如今可是尝到苦果了。”这一番话说得大家都不言语了,只端起了茶杯来喝茶。

下午,房老二和房老四也相继赶了来,凌云公馆真是许久不曾这般亲厚热闹了,直至开了晚宴,他们的话题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房峙祖,逐渐的已经说到了他的儿时。

芷荀当然很喜欢这个话题,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餐桌前,欣喜的听着她们谈论他。

许久不见言语的老五柔声道:“要我说,他骨子里很有些乖僻邪谬之气,只是平时不易显露罢了,就冲他经营着这么大的家业,还要再挂上一根弦去做医生,这岂会是一般人的行为?就说他八九岁时,曾有一个特别投契的玩伴,城西吴家的孩子,不知你们还记得那个孩子吗?”她顿了顿,抿了口酒:“有那么两年,他们整天在一起,形影不离,母亲为了他们要玩蓝球,还特意在园子里辟出一块地方来给他们做了场地,他们一块斗蟋蟀,养鸟,俩人还亲手做了一只极jīng致的鸟笼,养了他们最钟爱的一只金丝雀,当时,还兴高采烈的叫我去参观。后来那姓吴的孩子突然得了猩红热去世了,他哭得了不得,简直把我的心都要哭碎了,伤心得我都跟着掉了眼泪,可没过几日,他竟把他们一起玩过的鸟儿虫儿都放掉了,在花园的墙根下指挥着仆从烧了那些个罐子、笼子,还有其他的玩儿意,我就对他说:“你们好一回,这些东西可以留作纪念,为何要焚毁了呢?”你们猜他怎么说?他说:“他人没了,我俩的缘分也就彻底的尽了,我从此就当从没有这个人出现过,更不能留下念物了。”结果他连一样值得纪念的东西都没留下,就连那个共同玩过的篮球场也毁了,又重新植了花草在那里。当时我就觉得,这孩子真是够乖僻的了!”

芷荀听着,渐渐红了眼圈,她忍着没有真的落下泪来。那一刻,她的心好痛,为他。她懂他,能够深切体会他们所谓的“乖僻邪谬”。

落地长窗外的天yīn沉沉的,乌云翻滚,好似在座每一位的脸。房峙祖坐在一只独立的沙发椅上,接受着姐姐们的轮番轰炸。他神情端凝,坦然自若的面对每一双眼睛,不躲闪、不回避。而大哥房天莱从始至终不发一言,静默得犹如空气。

……

“我们不比那些小门小户,像我们这样的门第家世,但凡有个风chuī草动,都会掀起轩然大波,若是出了这样一个有嚼劲的新闻,岂会不被人津津乐道,成为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父亲生前总是教育我们:人越是声名显赫,被世人瞩目,越是要端方守礼,严于律己,时刻注意自己的行止做派,更不能任意妄为。他还说,在这一点上,大哥和峙祖做得都很好,没有让他费一点心,就是临走前,他老人家也是感慨欣慰,放心的去了。如今看来,并不如此嘛!”

姑奶奶们把话都说尽了,一壶茶也已见了底,一个小丫头又送了壶茶来,她们立马偃旗息鼓,场面出现了一刻的静默。

小丫头添了一圈的茶,放好茶壶退了出去。老四又接着道:“我们也不会去棒打鸳鸯,只是你先别急着下决定,稳下心来再好好的思量思量,或者,你只是一时的冲动呢。给你自己点时间,也给我们点时间,好不好?”

坐在她身旁的老三闻言立时炸了:“什么鸳鸯?谁和谁是鸳鸯啊……”

老四拼命的给她使眼色,轻声嘀咕一句:“我就这么一说,先哄着他嘛。”

房峙祖见她们说的都差不多了,好整以暇地道:“姐姐们今天说了这么多,我听得很明白,中心思想就是让我放弃芷荀,打消娶她的念头嘛!大家认为这样对你们、对我、对整个房家都好,可是你们错了,大错特错,我不去制造这种“丑闻”,于你们而言,确是一件好事,而对于我,则是个毁灭性的伤害。”

“我并不是在儿戏,她绝对是我生命里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你们在保住我的好名声的同时,却会葬送我的幸福,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我知道如何取舍,衡量得失,这种事情,难道还要姐姐们来教我吗?所以,对于即将给姐姐们带来的名誉损害,我深表歉意,可是,我想姐姐们也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的脸面去牺牲我的终身幸福吧?”

客厅里又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各自琢磨他的话,或许他说的在理,可委实叫人难以接受。

老二明显没了方才的气焰,她转着手指上的红宝石戒子,语气悠然:“ 大哥不是父亲母亲亲生的这件事虽然有所泄露,但也不是尽人皆知,你这么做,是想大哥去向世人公开他的真实身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