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也想了想。

想着想着,忽然就满眼是泪。

“我那时候啊,才想起来,原来我上一次看见这笑,是几十年前了——那时候,阿越刚参加完演练回来,带着一身伤,纱布裹着头,隔几百米呢,就对这头挥军帽。我还稀奇着,他什么时候这么热情,结果侧过头一看,离我也就几个人远吧,人群里站着个白衣裳的姑娘,也正冲着他挥手呢。两个人都那么年轻,都是一看见对方就笑呵呵的年纪。”

纪司予的父亲,名叫纪明越。

昔日响当当的沪上人物,后来,死在那姑娘死后的整一个月。

“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的儿子啊,原来留下了一个,最像他,最像他的孩子。我急匆匆从楼梯上走下来,第一次有点心里没底,你看见我,你也吓了一跳。

打招呼的姿势一点不标准,声音太尖,没大没小。可是司予马上就护在你面前,跟我说,奶奶,这是阿青。像是在跟我示威,说这是阿青,不要欺负她。”

那是他头一次露出过分寒锐的锋芒。

出于保护,又或是防备,把喜欢的姑娘藏在身后,不惜过早地暴露出一身尖刺,也要护得她不受半分折辱,和高高在上的纪家人,吃完一顿和平的晚饭。

谁要是多说一句,他便丝毫不差地还回去。

不平和,不清冷,不与世无争,不躲在老宅。

像极了年少刚长成,还是个新兵蛋子,为了个姑娘家家就和自家老爷子摔了碗的纪明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