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等价交换)

白桃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咽了咽口水,这一次腺体没有发热,她却莫名觉得口舌干燥。

逼仄昏暗的空间里,他们眼里只有彼此。

可所有旖旎都在下一秒被打破。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这几天我为什么没有得到安抚也没受到任何影响?”

沈斯年直勾勾注视着她,空气里隐约有一股冷香浮动,却不是紫罗兰。

“热潮标记次数太多太深,我已经对你的信息素麻木,没有感觉了。我不是突然变成这样的,我只是不再受信息素影响了而已。”

“这才是原本的我,我从始至终都只是因为受到了信息素的蛊惑才讨好你,取悦你。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恋爱脑到对一个霸凌我的人动心吗?”

原来这才是原因。

如果平时说这种话白桃可能会怀疑沈斯年另有隐情,可是这样近的距离,她都感知不到对方的信息素。

说明他是真正对她没有反应了。

白桃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些失落,又有些无力。

“……我明白了。”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打扰你了。还有这一次热潮的事情,谢谢。”

傻瓜,又道歉又道谢的。

沈斯年喉咙发涩,怕再待下去会被看出什么来,克制着收回视线径直离开了。

少年从楼梯口的昏暗,再到沐浴日光的夺目。

白桃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后这才移开。

“早知道不拿这么多东西了,人都不要。”

她这么闷闷嘟囔了一句,看着这时候还有时间,想着这些她也用不上,打算拿到医务室去。

白桃抱着一袋子东西到医务室门口的时候,门是半掩着的。

她看到了林莉莉也在里面。

“这么点剂量好像不大够,要不再加一点吧?”

“啧,你当抑制剂是糖片啊,糖吃多了都得蛀牙,更别提这个了。要是注射剂量太多容易成瘾,有害身体。”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斯年这几天尤其是晚上疼得特别厉害,只有靠注射大量抑制剂才能睡下。我想着给他多拿点,等到疼痛缓解了之后再慢慢减少剂量……”

林莉莉话说到一半,听到了门口有动静后一顿。

回头看去,刚好和白桃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白桃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看他们好像有事要说不好这时候进去打断。

不想刚准备离开,一会再过来,结果不凑巧被林莉莉抓了个正着。

少女看到白桃的瞬间神情很是微妙,虽不是厌恶,但似乎并不想看到她。

“……药我拿走了,马上要上课了我就先回去了。”

林莉莉这么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离开了医务室。

只剩下白桃在原地一脸莫名。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前脚沈斯年对她爱搭不理,后脚林莉莉也对她视而不见。

“她怎么了?我这几天都没在学校,应该没什么地方得罪她啊……”

“人不是说了着急回去上课吗,胡思乱想什么?”

林海注意到白桃手上的东西,除去一些她从家里带来的补品之外,里面赫然装着的是她刚从他这里拿的药。

“你把药拿回来干什么?”

“唔送人不要,这么多我一个人用也浪费,想着还是拿来给你物尽其用。”

白桃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见男人这时候也空闲,不着痕迹地问道。

“对了,刚才林莉莉过来是给沈斯年拿药?还说什么很难受,这是怎么回事?他生病了?”

林海并不知道沈斯年腺体损伤的事情,只知道最近他不舒服一直睡不好觉。

林莉莉担心他身体,就过来找他拿抑制剂了,而且还是拿的双倍。

“不清楚,那小子也没过来找我看。可能是分化期留下的后遗症吧,等过一两年信息素稳定了就好。”

alpha分化成omega的情况并不特殊,然而这样跨多级分化加强化的情况却很是罕见。

沈斯年信息素不稳定,一时半会儿没法承受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沈斯年现在很不待见自己,可白桃因为标记的事情对他很感激,如果不是他,她可能真的会死在手术台上。

分化期的后遗症吗?

等回去问问哥吧,让他帮忙找几个医生给沈斯年看看,不能根除能缓解下也是好的。

白桃暗暗记下了这件事,放学的第一时间便冲出了教室准备回家。

然而她刚要往教学楼外面走,便看到前面不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沈斯年和林莉莉。

沈斯年似乎很难受,脸色煞白,身体无力,被林莉莉搀扶着连站都站不稳。

“我都给你说了让你在家多休息几天,你为什么非要这么着急返校?”

alpha的五感本就敏锐,尤其是白桃这样的等级,这样的距离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沈斯年如今腺体损伤,感知不到白桃的信息素。

“……她回来要是看不到我会多想。”

无论是白衡还是谢峥都告诉她沈斯年伤的不重,比她轻多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然沈斯年不必硬撑着在她返校的时候回来,他不想让她知晓他的伤势。

上午时候还冷冰冰地对待着她,让她离远一点的少年,这时候却为了不让她发现异常一直伪装。

突然感知不到的信息素,没用的标记,遮挡着的腺体……

串联在一起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在热潮之后发生的。

标记有问题。

他们有事瞒着没有告诉她。

白桃意识到这一点心跳得厉害,好像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

等到林莉莉他们离开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

她等不到回去的时候,她现在就要打电话问。

然而白桃手机刚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拨通白衡的电话,处理完事务的谢峥也正好会长办公室里出来。

谢峥揉了揉酸涩的脖子,看到白桃的身影一愣。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学校?”

白桃顾不上其他,连忙上前抓住了谢峥的手。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问你。”

“沈斯年是不是伤还没好?当天在我热潮意识不清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说谎!”

白桃恼怒地打断了谢峥的话,声音也因为情绪激动不自觉拔高。

“要是真没什么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伤势,为什么要挡住腺体,又为什么会难受到整夜整夜都睡不着!”

“谢峥你告诉我他到底有没有事?”

谢峥没有反驳,却也没有回应。

这时候学校只有他们两人,周围静谧得可怕。

少年的沉默证实了白桃的猜测,她深吸了一口气。

“好,你不说是吧。那我就去医院找当时给我做手术的主治医生,我是当事人,我有权知道真相。”

她咬咬牙,愤愤说道。

在白桃转身的瞬间,谢峥扣住了她的手腕。

“……我说。”

少年的声音喑哑得厉害,那双浅蓝色的眸子黯然没有光彩,好似蒙尘的宝石一般。

“他的腺体不是三两天就能痊愈的那种,而是不可逆转的损伤。”

白桃瞳孔一缩,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不可逆转,那不就是永久性吗?

腺体切割的痛苦白桃更是想起都觉得手脚冰冷,更别提这样长时间的痛楚了。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是因为我受的伤,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谢峥被白桃骤然溢出的信息素给刺激得呼吸都乱了,双腿一软险些没站稳。

“白桃你冷静点。不是我们故意隐瞒你,是沈斯年不然我们和你说。他就是怕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怕你一辈子生活在愧疚里。”

什么啊……

又是这样自以为是的做决定,打着为她好的名义瞒着她。

说好的以后再也不会隐瞒,会对她坦诚相待呢?结果转头又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们以为不告诉我是为我好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瞒得了我多久?一年,三年,还是十年?我越晚知道心里的愧疚和罪恶感就越重,我的安逸建立在沈斯年的痛苦之上,这算什么?!你们能心安理得我不能!”

谢峥脸色沉得厉害,俊美的脸上似覆上冰霜,没有一点温度。

“那你知道了又如何?你知道了就能把他的伤治好吗?”

“我是治不好,但是我会竭尽全力补偿他,照顾他,我……”

“所以你是在愧疚,在同情他?”

谢峥扯了扯嘴角,眉眼也带着嘲讽。

“白桃,你知道沈斯年除了不想让你一直生活在对他的愧疚里,他最害怕什么吗?”

“他最怕,也最不能接受你的同情。”

“如果你是因为他受伤了想要负责,那你能负责多久?一辈子?你在他身边的每一天都在反复提醒着他是个残缺的人,于他而言都是折磨。”

他看着白桃脸色苍白的样子,知道她是听进去了,于心不忍,上前抱住了她,柔声安抚。

“白桃,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是对他最后的尊重和体面。”

在得知了沈斯年腺体损伤的事情之后,白桃请了假没去学校。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好几天不出来,一闭眼脑子里全是沈斯年的脸。

第三天的时候,白衡实在看不下去,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地上胡乱翻开的书籍,还有她鬼画桃符一般的笔记。

“你这是在做什么?因为沈斯年的事情打算弃学从医了?”

白桃眼下青黑一片,听到男人的声音慢半拍地抬眸看去。

“沈斯年是因为我,我不能不管。我已经把京城所有权威医生的联系方式找到了,我们一个一个带他去看,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青年沉默了一瞬,看着对方找这些都找的神志不清了。

“你是傻子吗?还是你闲着没事找事?不是有我吗,你自己闷头瞎找什么?”

“你有办法!”

白桃眼睛一亮,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有办法修复他的腺体了对吗?!”

青年摇了摇头。

“没有,他腺体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我没有办法帮他修复。”

白桃的神情随着白衡的话肉眼可见的黯然下来,最后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在她绝望之际,青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