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对入朝堂 一个十三 3771 字 2022-09-04

听雪抱着东西进来时他正窝在软塌上指导初一练字,外头天凉但屋里点了炭火也不显得冷,他只穿了件春衣头发用同色布带系着,一笑一抬眸颇有些风流无双的韵味,也不怪烟花楼里的姑娘们天天惦记。

自打季思受伤以来,听雪觉得他好像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具体是哪儿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人还是那个人,样子也没怎么变,言行举止更没什么不同,可气质却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都说原来的季大人不好相与,府中没几个人同他说过话,更不知晓私下是何模样,唯一熟悉的赵管事也没了,更是无法追寻以前种种。

所以若真要问起季大人以前是个什么性子,众人也是你一言我一句说也说不清楚,好像大家都知道一些,却又知道的不全,七零八凑都是些做不得数的,听雪只是府上一个小丫鬟自然也不了解,但眼前这个季大人对她好,所以她也愿意喜欢眼前这个季大人,便不再去钻那些牛角尖。

听见开门声,季思抬起头开了一眼,冲着她怀里抱着的东西点了点下巴,“那是什么?”

“杨大人送给大人的小玩意儿,”听雪一边将东西放下一边道:“大人去了这么久不知道,这段时日小杨大人收罗到什么有趣小物件都连带捎一份过来,说是等大人回来逗乐。”

“杨钦?”季思挑了挑眉,“算他有这份心,没白帮他的忙,拿来让我瞧瞧。”

闻言,听雪连忙将那些东西递到季思面前,后者盘腿坐在塌上拿起那些东西端详,瞧见好玩的就丢给初一时不时和听雪聊几句,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大人,太子殿下派人来唤你过去。”

就这么一句话,季思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他低头看着手中这个木头雕刻的机关鸟,沉思半晌自言自语道:“真是一刻也不消停啊。”

从轿子里出来时,季思不动声色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这处不是东宫也不是晏家那处别院,他印象中应该是第一次来,垂了垂眸开始在心中盘算李弘炀这次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季大人,这边请。”

季思点了点头,跟在人身后七拐八绕。东宫的侍从将四周围得严严实实,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阵仗摆的很足,一直到小院门口,带路的公公才停下脚步躬着身道:“殿下就在前头,季大人自行进去便是。”

“有劳公公。”季思抬头看了看院周围着的侍卫,舔了舔嘴唇回,随后抬腿走了进去。

守在门前的侍卫替他开了门,里头估计点了炭火一股热气拂面而来,季思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听见里面传来的咳嗽声才走了进去,随后“砰”一声,身后的房门重重合上,他站在原地有沉思着,里屋传来了李弘炀虚弱无力的声音,“还不滚进来。”

听见声音季思急急忙忙走了进去躬身行礼,“见过殿下。”

他说完话后头顶没传来动静,季思也没抬头看,倒是听到汤匙和瓷碗碰撞发出的声响,足足等了小一会儿,才听李弘炀咳嗽道:“起来吧。”

“谢殿下。”季思站起身抬头才瞧见屋里站了不少宫女太监,还有晏怀铮和李弘炀身边那个兰先生,他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落在晏怀铮身上时和人对上视线,后者戏谑的冲着他笑了笑,做了个摇头的动作,季思心中了然,急忙将视线移开。

屋里炭火点的很足,季思额头出了一点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混合着熏香,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他抬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见李弘炀坐在软榻上,身上披着厚厚狐狸毛做的大毡,整个人像是被包裹在一床暖和的毛毯之中,脸上带着病态,白的不见一点血色,像是刚喝完药,用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随后放在桌上,一旁候着的宫女连忙将沏好的热茶递过来,他接过后暖了暖手,低头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闻道:“听下头的人说。你回京有几日了。”

“两三日了,”季思恭敬的回话,“知道殿下中毒一事后,下官这心里头万分担忧心绪不宁,整宿整宿睡不着,恨不得亲自来东宫照料,但又怕自作主张惹得殿下不悦,这不一直在等殿下召见。”

“行了,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李弘炀冷笑了两声,“你这是担心本太子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这户部侍郎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下官不敢。”

“不敢?你季思有什么不敢的,”李弘炀盯着他,神情看不出喜怒,咳嗽了两声又道:“说说吧,在喀什都发生了什么事。”

季思动了动眼睛,一时之间不太确定李弘炀是想从自己这儿了解到什么,他垂着眸想了想,将在喀什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毕竟这些事动静不小,知道的人也不少,只需要派人往喀什走一趟就能知道真假,没必要作假说谎,只是瞒下了祁然去喀什的事,再把明明是自己和祁然布的局变成了萧长聿布的局,自己只是这局中的一部分,成了枚棋子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绘声绘色,就连话中那份气恼和憎恨都同往常无二,李弘炀掀起眼帘斜瞅着他,有些拿不定这人话里几分真几分假,若说季思以前是条泥鳅,看起来没有攻击性实则滑不溜秋的,那他现在就是只装猫的虎崽,乖巧听话,只有时不时露出的爪子才能泄露野兽的天性。

李弘炀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自打他认识季思以来,就知道这人比看起来心机更重更有野心,再加上他现在也不全算自己人,身后还有个皇上,所以这些改变显得那么的情理之中。

“所以,那南甸朗主为何要杀你,本太子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他恨不得将你除之而后快,除非……”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会儿,才又不急不慢的将后面的话说完,“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本太子知道的,季思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本太子?”

季思心下一慌,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急急忙忙跪下着急道:“殿下,给下官十个胆子下官也不敢瞒着您啊,这真真是冤枉,下官待殿下那是一片赤忱从未有二心,是不是有人在殿下跟前嚼舌根子,待下官去拔了它的舌头丢去喂狗!”

“那你待好好说说,这里头是何缘故?”

真话是铁定不能说,这事复杂不说还牵扯到自己,他自己都不知晓里头的弯弯绕绕,真要说出来又是一团乱,季思脑中思绪翻涌,各种法子想的飞快,脸色一沉索性豁了出去,猛地一下嚎出声来,“殿下可要替下官做主啊!那萧长聿……他……他有……有……”

“有什么?你是不会说话了吗?”李弘炀看着季思支吾的模样,有些不太耐烦。

季思一副气得不行,说话声都带着抑制不住的怒火,“他有龙阳之好,用言语折辱下官,也不知怎么落到了南甸贼子口中,竟以为下官同那厮有什么腌臜的干系,这才发生这些个事,萧长聿这人目中无人,实在该死!”

“哦,”李弘炀挑了挑眉,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他有龙阳之好?”

“他说下官……”季思停顿下来,咬牙切齿带着恨意道:“说下官貌若好女,可惜生为男子,若是女子,定要……定要娶……殿下这厮实在欺人太甚!”

他说话时一旁的晏怀铮在打量着,瞧见这人气的颤抖的身子,握拳的双手,和恨不得将萧长聿碎尸万段的语气,一时之间分不出真假,他倒是听过萧长聿这人,是个硬茬儿,武将大多都瞧不上文官,尤其是季思这种空有皮相,趋炎附势的弄臣,那些个话真假不一定,但故意折辱季思倒是肯定,也的确像是萧长聿能干的事,故而真真假假就不太好区分了。

眯眼沉思,晏怀铮抬眸望向李弘炀摇了摇头,后者皱了皱眉咳嗽两声,出声道:“季思。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