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对入朝堂 一个十三 2921 字 2022-09-04

漳州送来的书信厚厚的一叠,季思一目十行匆匆读完,脸上神情越发凝重,到最后更是抿唇不语。

信中种种说的都是一人,添香楼的姑娘晴雪,或是换个说法,季康的第五房小妾,季思这个身体的生母。

照信中一个当年在添香楼的龟公所说,这晴雪是被人送进添香楼的,那人也是奇怪,不收一分钱只是告诉老鸨,无论什么样的客人都交给她接便是。

晴雪样貌生的水灵只是没说过话,起初不少人还以为是个哑巴,后头替她**时听见哭喊声才知晓并不是。

在楼里日子久了便也能听她开口说话了,只是语调有些奇怪,不过众人只当那是乡音也未放在心上。

她在楼里过得不好,无论什么样的客人都得接,时常弄得一身伤,好几次就剩一口气吊着,这人越惨命越贱,愣是硬生生挺了过来。

说来也奇怪,当年楼里出了事不少姑娘都想从良,只有晴雪没有这个想法,像是认命了一般,只是时常望着西面,哼着没有听过的曲调,平静的好似一潭死水,掀不起半点波澜。

于是当死水沸腾那刻,便足以掀起波涛,打乱此刻平静。

故事万分俗套,新官上任的县令暗访,意欲倾听百姓心声,奈何初出茅庐不识人间险恶,险些丢了命,幸得楼里姑娘相救才捡回来一条命。

如话本中说的那般,晴雪本以为自己穷极一生也是在为别人活着,可当一人视你如珠如宝时,她沉寂许久的心也跳动起来,第一次学着为了自己活着。

可事实远不如话本美满,官场浮沉,人心易变,当初谦逊温润的人也在权欲中沉沦,也或许他本就是如此,只是陷在情爱中的人瞧不出来罢了。

再后头的事季思在季大人的记忆中看到过,看到这儿他吐出一口浊气,凝眸而言,“在季大人的记忆中,时常会听见他娘亲哼的曲子,我原先不敢确定,这些日子想了想应是西羌话。”

“所以我们并未猜错,季大人留着一半西羌人的血,他娘应当是当年西羌安插到大晋的细作之一。”

“不单单如此,”季思皱着眉回想,又想到那个逆着光的男人,抿了抿唇,“我在季大人脑海偶尔会瞧见些零碎的片段,他少时应当是见过燕宜的,或者说燕宜认识晴雪?”

“西羌距离漳州相隔甚远,燕宜不会无端端冒险而来,定是有什么不得不来的原因,”祁然顺着季思的思路往下,明明距离真相越来越近,却始终隔着一层朦朦的雾气,只得一点点剥丝抽茧,“燕宜对燕宇恨之入骨,若说还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那只能是……”

二人对视一眼,纷纷想明白其中关键的一个人,异口同声道:“西羌九公主!”

“对上了,”祁然眼神亮了亮,“他从燕宇手下逃出来,不远万里来到漳州,定是因为当年突然暴毙的九公主其实没有死,而是燕宇被安插进了大晋,成为了靠卖笑谋生的风尘女子,燕宜也是这般认为,所以他是为了他妹妹!”

“可实际上留在添香楼中被折辱的这人压根不是九公主,可二人能瞒天过海,那她的身份想必也不简单,许是九公主亲信,或是贴身宫女,或是好友亲人,若非季康的出现,她怕是一辈子不会离开那个地方,安心做一个替身。”一旦有了思绪,各种猜测和推理便自然而然冒了出来。

“那九公主会在何处?”祁然问出了重要的一个关键问题。

这个问题二人苦思许久却没有一点思绪,大晋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若是一人隐姓埋名藏在其中,想将这人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季思无意识摸了摸凸起的指骨,脑中突然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凑近祁然耳边说了句什么,后者侧头打量着,犹豫了会儿出声问:“这法子行得通吗?”

“我也不知道,总得试试吧。”

祁然眉头紧锁,沉思了会儿点头,“我明白了,这事我会安排,你好生待着莫要胡闹,若有事便让存孝来寻我。”

“知晓了知晓了。”季思笑嘻嘻摆手,压根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看着这人模样,祁然连语气都不舍得加重,只好叹了口气,“季思,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一件事,在湘州时,在喀什时,想了许久,也想了许多。”

“何事?”

“自我娘去后我是由我父亲教导长大,他这些年不仅为了大晋,也为我们操劳,尤其是我,”祁然语气平缓,神色淡然,“我自幼便不让他省心,他盼着我为祁家开枝散叶,可知晓我钟情一人后便也未强求,只是担心我余生孤寂怕我老来无依,我不想让我父亲为我担忧,你能明白吗?”

“啊?”季思有些愣了愣,不知道为何话题走向这么突然。

“曾经有一位大师同我说过,佛家有云:万事有轮回,众生生死相续,无有止息,循环不已,我有贪嗔痴,亦有恨别离,远不如瞧起来那般坦然无畏,不止今生也开始奢求来世,想与你生同床死同穴。”

“啊!”季思已经被祁然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砸的整个人晕乎乎的,他心中隐约明白这话中含意,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你想带我去祁府?”

“不是,”祁然展颜一笑,眉目柔情,落在季思眼中远胜世间万物的景色,“我是想问你,可愿入我祁家族谱。”

直到这会儿季思才明白祁然怕是疯了,他是心悦祁然不假,却也明白二人身份的不寻常,难以像旁人一般儿女承欢膝下,享天伦之乐,从未想过要如何,也不敢奢求怎样,便觉着如此已是极好。

可祁然有些紧张局促的问他可愿入祁家的族谱,季思不知为何鼻头一酸,咽下口唾沫,哑着声道:“你不怕天下人戳你脊梁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