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皇帝:“”

他当初为何要提拔这个缺心眼的人当院正,那谭正林就比他激灵多了。

罢了,太医人品为上。

皇帝也没再传傅娆,他一整日未视朝,大臣该等急了,于是着侍卫去前廷宣当值大臣入奉天殿议事。

忙到子时结束方回房,他未急着就寝,而是来到了傅娆的厢房。

夤夜,房内点了一盏银釭,他轻轻推门而入,烛火被风一裹,忽明忽暗。

他来到塌旁,掀开帘帐,瞧见她瘦小的身子窝在那鸳鸯衾被里,小脸被那殷红映得越发白净,他探身过去,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开,指腹轻轻摩挲她滑嫩的脸颊。

好像瘦了些。

睡梦里的傅娆触到温暖所在,下意识朝他手掌靠来。

皇帝干脆褪鞋上榻,挨着她侧躺,将一只手搁在她脸颊下,傅娆极是满意,闭目嘤咛了一声,巴掌大的小脸悉数落在他掌心。

他手掌被她压下,拇指指腹勾了勾她鼻梁,傅娆顿觉酥痒,皱着眉蹙了蹙鼻尖,小嘴跟着一瘪,模样十分俏皮。

傅娆感觉到一丝吐息,下意识往他的方向挪动。

她只着一身雪白的中衣,领口微乱,露出一截皙白的颈子来,软软的一团拱着被褥,一点点蹭到他怀里。皇帝幽黯的目光沉了沉,任由她往他怀里拱,眼见那细白的小手已探出被褥,担心她冻着,只得将那被褥往自己身上扯了扯。

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个晚上的她,瑟缩在他腋下,像受惊的猫儿,楚楚可怜,颤抖着吸取他的温暖。

密密麻麻的胀感似蜘蛛网一点点往四肢五骸蔓延。

修长的手指握着她的柔荑,缓缓收紧,终是叹息一声,将她往怀里一带,拥着她入睡。

皇帝这一觉睡得好,睁眼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倾吐的声响,他倏忽睁开眼,却见傅娆拨弄着耳鬓的发丝,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隔着帘帐,二人瞧见了彼此,皆是一愣。

傅娆执帕轻轻擦了擦唇角的水,略有些局促朝他走来,也不瞧他,俏脸微的一红,屈膝道,“给陛下请安。”

怎么不声不响往她房里来了。

皇帝也瞧出她不快,稍稍有些尴尬,他坐在床榻上未动。

傅娆怎么可能去责怪一位帝王,只得伏低身子,挨着脚踏跪下,去给他探脉,默了一会,起身道,

“陛下,您身子已无大碍”傅娆垂眸立在一旁欲言又止。

皇帝晓得她这是想离开。

他将门口的小金子唤了进来,平静问道,“周行春何时当值?”

傅娆心募的一慌,这是听到她呕吐了吗?

心砰砰乱跳,眼神也空空落落的。

小金子悄悄往傅娆瞄了一眼,会意,回道,“奴婢问过,周太医连着当值了七日,贺太医给他准了两日假,论理得后日来,您若要传他,奴婢这就派人去接他入宫。”

皇帝默算,离上回给她把脉只过去了不到四日,他抬眸朝傅娆望了一眼,见傅娆眼皮耷拉着,神色恹恹的,没什么表情,他默了片刻,道:“无碍,等两日更好。”

等两日脉象更为准确。

他不想再听到模棱两可的结果。

虽然,已不敢抱什么希望。

“朕要去朝堂,你回太医院歇着吧。”

傅娆如释重负,屈膝道,“谢陛下。”

趁着两日的光景,她得想个万全的法子,蒙骗过关。

偷偷扎针终究是冒险了些,过了数日,孩子脉象更加明晰,她要弄些药灸,贴着几处紧要穴位,避过周行春切脉。

翡翠宫内,淑妃被宫人簇拥着坐在妆台前梳妆。

自昨夜听到那个消息,她一夜未眠,晨起眼下一片乌青,宫人遂费力遮掩,可淑妃瞧见铜镜内如同女鬼般的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青芹怎么还没回来?”

言罢,只见门口闪入一道匆匆的身影,

那名换做青芹的心腹宫女疾步进来,朝淑妃身旁其他宫人使了个眼色,众人悉数退下。

她亲自上前,捧着淑妃一头秀发,望着镜子里的她,眉心紧蹙道,

“娘娘,昨日听到的那个消息,该是属实了,奴婢今日晨起悄悄去探听,得知那傅娆昨夜便在奉天殿给陛下看诊,论理陛下的病,她哪够格瞧,定是陛下对她有旁的心思”

“胡说!”淑妃怒喝了一句,气得胸膛起伏,“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别人不要的破鞋,陛下怎么会看得上她?她借御医之名看诊是假,伺机勾引陛下是真!”

“我就料到,她不是个好东西,定是记恨平康与本宫,想一步登天对付我们!”

昨夜青芹去尚宫局领时新的果子回宫,途径一花园,听见一扫地的小宫女与另外一人窃窃私语,说是随驾去燕山行宫时,偷偷听见陛下与傅娆私语。

青芹当时吓了一跳,回来连忙禀报淑妃,淑妃岂能信,发了好大一通火,定要人去抓那小宫女来,撕烂她的嘴,还是青芹一再阻止,劝她别弄巧成拙。

淑妃一夜辗转反侧,天蒙蒙亮就遣她去打听。

淑妃心里一直抱着那是谣言的念头,可此时此刻听到青芹亲口所言,她不得不承认,这或许不是空穴来风。

遑论是陛下看上傅娆,还是傅娆勾引陛下,总之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傅娆年轻,漂亮,会医术,迟早能诞下皇子,偏偏还跟她有过节。

每一桩都踩在淑妃的尾巴上。

等傅娆入了宫,哪还有她的地儿,皇后也定会借着傅娆来打击她。

淑妃心中惴惴不安,一种强烈的危险感扑面而来,

“不行,趁着陛下还未对她动心,必须立即除掉她!”淑妃扶案而起。

青芹慌忙搀住她,忧心忡忡道,“娘娘,如今局势于咱们不利,若您轻举妄动,陛下只会对您更加”

后面的话青芹不敢说,淑妃却听得明白。

淑妃视线怔忪,神色狰狞地如同野鬼,默了片刻,她斩钉截铁道,

“我绝不信陛下会喜欢一个别人不要的女人,你瞧瞧她,医女出身,抛头露面,还与人和离过,陛下想纳她,也要问百官应不应?不可能的,陛下一向圣明,绝不可能做有损他名声的事,一定是这个傅娆意图勾引,我今日对付了她,陛下最多训斥我几句,罚个俸禄而已,若真等她成功上位,我便没好日子过了。”

尤其淑妃昨夜一夜未睡,脑海如同一团乱麻,此事给她带来的紧迫及震动,远远超过一切,她迫不及待想把这颗眼中钉除掉。

青芹知淑妃一旦下了决心,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娘娘打算怎么办?”

淑妃扶额跌坐在竹纹酸枝圈椅里,闭目思忖道,“你拿我的腰牌,亲自去太医院,说我小腹坠痛,着傅娆看诊。”

“陛下眼下正在朝堂,事不宜迟,你现在去将傅娆给叫来!”

青芹不多时抵达太医院,便装作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说淑妃小腹坠痛,似有流血之症。

贺攸闻讯吓了一大跳。

宫妃小腹坠痛,极有可能是流产,贺攸不知皇帝近来不曾临幸后妃,是以神情极是凝重。

“稍后,我就这与唐太医入宫给娘娘看诊。”

唐旭是太医院副正,善妇科千金。

青芹却急得眼泪直掉,“贺太医,我们娘娘想让傅姑娘去,说是待会看诊,或许方便些”

贺攸略一思忖,傅娆善疑难杂症,又是女医,确实是方便些。

可傅娆与淑妃有过节呀,万一淑妃刁难傅娆呢。

“傅太医昨日给陛下看诊,累了一宿,正在歇着,怕是精力不济。”

青芹不敢露出非傅娆不可的架势,她扑跪在地,哭着道,“贺太医,上次傅姑娘妙手回春救了大殿下,我娘娘虽曾与傅姑娘有些过节,可也是过去的事了,眼下娘娘命在旦夕,您难道见死不救吗?”

贺攸被架在火上,十分为难。

这时,唐旭整理官帽踏出门槛,淡声道,“便叫她一起去吧,在一旁看着也无碍,我们俩在,娘娘怎会刁难她?”

贺攸只得应下,唤来傅娆,言及此事。

傅娆身子不适实在不想出诊,怎料这时,皇后宫中的韩嬷嬷也来了太医院,瞧见傅娆当即一笑,

“傅太医在呀,甚好,昨日周太医与您开了药后,娘娘服用有所好转,怎知今日晨起不甚吃了一颗乌鸡丸,腹中疼痛难忍,想请姑娘去瞧一瞧。”

傅娆无奈,只得随同贺攸与唐旭前往后宫。

她先去了皇后宫中,一问才知皇后同时服用了两种药,先后相隔不过半个时辰,肠胃消受不了,是以不适,让皇后停乌鸡丸两日,皇后应下,待她从坤宁宫出来,贺攸身旁的药童匆匆寻到她,叫她急忙赶往翡翠宫,说淑妃痛得在床榻打滚,两名男太医实在不好诊病,只能请她去。

傅娆职责所在,不得不从。

她离去不久,皇后身旁那名女婢悄悄入殿,回禀皇后,“娘娘,傅娆去了翡翠宫。”

皇后勾唇一笑,“我若不想个法子引她入宫,她如何能掉入淑妃的陷阱呢?等着看好戏吧。”

“我逼着淑妃对傅娆下手,既能让陛下痛恨淑妃,又给陛下纳傅娆入宫的机会,这不是一举两得?”

傅娆抵达翡翠宫,淑妃已是面色煞白,气若游丝,三位太医看诊,只道是着了凉,并无大碍,贺攸与唐旭负责开药煎药,傅娆则将止痛贴给淑妃贴上。

事毕,傅娆面无表情合上医囊要走,怎料淑妃倚着引枕,冷声唤住了她,

“傅娆,你想入宫为妃吗?”

傅娆身子一震,扭头愕然扫了她一眼,旋即面色冷淡道,

“娘娘此话荒诞至极,我从未想过入宫为妃。”

淑妃微愣,却不信,“那你昨夜如何夜宿奉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