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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边站着一个晒药的老妇人,眼睛不大好,无儿无女的在这村子里过了大半辈子。据村民说,她本家姓李,是个大家小姐。年少时喜欢家丁不愿嫁给世家公子,因为父母将家丁活活打死而离家出走,藏在村子里立誓终身不嫁。

彼时她扮成宫女,偷拿了采办宫人的令牌从长安皇宫出来,车夫问她去哪里。元淳请他赶三个时辰的车,届时停在哪处便是哪处。车夫老实忠厚,不会放肆,于是老老实实赶了路,停在一处水路旁边。她又请人划船,又请人赶几月车几经辗转,直到她的银子不够赶车和坐船。

她漫无目的,抱着橘子瞎溜达,最后停在了一家小医馆门口。

她去问路,听村民说,这里是敦煌,对面是李氏医馆。郎中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

几年前她假做神医刺杀燕洵,那时他心存仁慈,说:“对不起,你好好保重。”

此番便见一医馆,说来是赶巧,上天让她变着法儿的赎罪呢。

医馆有些破旧,像是酒铺子改来的。门前挂着李氏医馆的红色幡布,经历日晒雨淋,红色退了大半,那四个字也不知重写了多少次。屋子里走来那个李氏,见元淳双眼无华,问她哪里不舒服。元淳抱着橘子摇摇头,说是想买味红花喝。生不生孩子,应当由她定。只是这要的有些多?,想是她受了情伤。既然如此,卖给她也好。老妇人如是想着,只不过,将份例中减了大半。

“您真是个好人,不像旁的郎中。”

“老婆子只是个利益当先的郎中,姑娘把我想的太好了。”

她还年轻,世上还是有像那个家丁一样的男子,肯将人捧在心上的。

元淳已是无家可归,李氏在村子里孤单,提出将自有的医术传授给她,唯一的条件是元淳留在家中与她就个伴。她答应了。元淳自小养尊处优,很多很多事都是从一点点开始学。她学得认真,李氏便耐下心来一点一点教她。后来除了医术,寻常百姓会的家务活、农活她都会了,甚至学会了织布。她没有自我介绍,混说想改名字,一直未起。李氏且对外说是收留她,当亲人看待,于是李氏与村民便一口一个“姑娘”“丫头”的叫开。

住的屋子很简陋,破破旧旧的房门只能堪堪地抵挡风沙。若换作冬日,这屋子里怕是要烧上两三盆碳才能勉强取暖。不过门外有一处不大不小的院子,用篱笆围起来的。门口边上一处小池,养了两尾村民送的黑鲤鱼。石子整整齐齐的嵌在土里,圈了一处地方给老黄狗做窝。另一侧晒着各式各样的中药,还有两袋枸杞。虽说比不得元淳年少时住的云水台,但比它更能令人心安。

老话说猫狗是劲敌,橘子和老黄狗却相处的很好。当然,除了橘子想吃鲤鱼的时候。